。江上泛起薄霧,小島有些迷濛。
長橋臥波不是出奇的現象,在此處卻非如是。當地政府根本不會為那樣一個小島去搭建橋樑,這裡的人過江,都是坐輪渡的。這裡的渡輪不是用於觀光,而是用於生活,輪船上滿布著歲月的痕跡,見證著島上的滄桑。
記憶中,她也跟施浩晨坐過輪渡。可惜事情太過久遠,有些許模糊了。如今再乘,卻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夢中已經出現過千百次。
“暈嗎?”他扶著她的腰。
她搖了搖頭,雙手扶著嬰兒車。
船漸行漸遠,高樓林立的城市也被拋在身後。
島上的居民多是漁民,他們還保持著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生活。島上沒有銀行,沒有郵局,有的是大片河灘,人們以捕魚、耕種為生。他們慢慢地走在小道之上,嬰兒車的輪子壓在粗糙的路徑上發出吱吱的聲音。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走掉很慢,細細地欣賞著此地獨特的風光。房屋錯落,掩映在綠樹濃蔭裡。陽臺吊著幾串魚乾,發出微微的魚香。池塘點點,殘破小船閒閒漂浮。四周寧靜,隨處能聽到小鳥的叫聲,巷陌深處也隱隱傳來狗吠。
“聽說,這裡可以讓人忘記所有的煩憂。”他極目遠眺,眯起眼看著逐漸爬上空中的豔陽。“你有心事,對不對?”
對於他的敏感,她並不驚訝。其實她已經心神不寧一段時間了,只是他一直都沒有道破。
“有什麼事還放不下的,都放在這裡吧。這裡有一口古井,很深,你去告訴它,至此以後,不要再回頭看了。”他指了指前方,示意她過去。
她沉默,也學他直視那刺眼的陽光。那樣強烈的光芒讓她眼前只要一片黑影。他給她光芒萬丈,但她卻選擇躲在他身後,藏身於那片陰影之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轉過頭看著他,“要是我想告訴你呢?”她的
心跳如雷,握成拳的手止不住微微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有天雷有狗血……
63、醉生(上)
他看她的表情很詭異,她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鄉間本是寧靜,如今兩人沉默更是沉寂得可怕,像陷入了僵局似的。
施晴偶然吱吱呀呀發出聲音,打斷了這片死寂。但僵持的兩人併為此而有任何動靜。
“我們今晚回G市,有什麼事回去再說。”最後,他冷靜地說。
對於他們的臨時辭別,盧考盈很驚訝,她不曾多問,因為他們兩人的臉色不佳,全然沒有來時的甜蜜痴纏。她也不多言,只是囑咐他們好好照顧孩子。
上飛機後,她便便像脫了力似的,半靠在他胸口上,打算好好睡一覺。
她神經緊張,思緒混亂,身體僵硬,在他懷中不斷扭動,就是擺不好舒服的姿勢。他扶了扶她的腰,讓她枕在一個最舒適的地方,然後將她包包裡的外套拿出來蓋在她身上,因為他知道她並不喜歡飛機上的毛毯。
她做了一個很迷離的夢。她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身上穿著一條白色的及膝棉布裙子,一個人在喧囂的大街上慌張失措地張望和尋找。盡是身在夢中,她也很清晰地感受到那種無助與惶恐。街上人來人往,她一直走一直走,不知為何,天驟然變黑,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更看不清過路人的模樣,一團光影包圍著她,但周遭的一切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她壓抑得像大哭,但眼淚怎麼也掉不下來。突然,一隻大手將她的雙目捂住,另一隻手將她半拖半拉地帶走。她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漣漣淚水沾溼了那隻冷冰的手。
她費力地想從夢境中抽離。潛意識裡,她想動動自己的手或者張開眼睛。花光力氣終不能如願。她的夢境又再次切換。這次,她發現自己已經長大了,也終於看清了夢中人的面容。她站在一個空曠的廣場,有很多熟悉的人在她面前來來往往,她跑過去想拉住他們,但是他們也一臉訝異地看著她,最後,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她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大哭,哭得肝腸寸斷一般。但是,沒有一個人為她停留,連一個同情的眼神也不屑給她。
待她哭到嗓子也沙啞了,哭到裡抽噎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才狼狽地用手擦乾臉上的淚痕。一抬頭,發現場景又再次轉換。她跪坐在地上,呆呆地抬頭看著那棵開得極其妖嬈的木棉樹。粗壯的枝椏幾近將半片天都遮擋住,那些枝幹相互交纏,勾勒出各種奇異的形狀,綴在枝頭的木棉花豔紅得詭異,像是沾上了鮮血,越是想將其看清,就越是迷濛,最後她就像捲入了一個漩渦裡面,天旋地轉。她很艱難才能別開了眼,一轉頭,她不由得驚叫出聲。
盧考玲站在她的
身後,一身黑衣,表情淡然,連存在感也是欠缺,如同鬼魅。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了。她眼底滿身驚恐,原來,她也是會害怕的。
盧考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隨著她年齡的增長,這母女倆竟是越發相似,時空混沌中,她就如多年以前的自己。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心裡只想著有人可以替她將這個夢敲碎。
後來的夢境,便是非常模糊。她跌進了一個怪異的時空裡,找不到出路,直到夢醒時分,才勉強恢復過來。
重新看到光明,她猶如獲得新生。她定定地睜著眼睛,生怕一眨眼又再次落入夢裡。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她才動了動身體。睡得太沉,她半邊身體都麻了。
“我不想回家。”回家的路上,她低低地說。
他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與她對視,兩人的眼裡皆是對方看不懂的情緒。“想去哪裡?”
“酒吧。”她動了動唇,吐出了兩個字。
回到G市,施浩晨現將施晴帶了回家,交給了保姆以後,便帶了她離開。
夜幕已經降臨,黑暗鋪天蓋地而來。她莫名感到恐懼,在如此幽暗而狹小的空間裡,她彷彿重新墮入了那個夢境。她的心似乎封閉了起來,儘管他在她身邊,她也不覺心安。
G市有一條風情酒吧街,以前安凝木去過的深格酒吧也於其內。而在酒吧街的深處,有一所會員制的俱樂部,裡面的人皆是有身份有權勢的人。他有一點股份,閒時也會於此消遣。
門口的迎賓小姐大多都認識他,整整齊齊地向他問好。看他身邊還跟著女人,倒讓那群小姐訝異。
那樣的嬌嗲的聲音,異性聽了就酥筋軟骨的,但同性聽了,就只有噁心了。安凝木像聽到了蒼蠅的叫聲,手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一走進去,燈紅酒綠,射燈胡亂掃射,計程車高在瘋狂叫囂,這群富二代官二代比常人更是放浪形骸,就連空氣裡也混雜著淫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