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房的門上是有一扇小窗的，食物可以從這裡送進去

可是現在被燻得熱汗貼身，全身無力，一點食慾都沒有，海陌無力地搖搖頭

“謝謝，我不餓”

劉冉冉也不堅持，默默地出去關上門

房間裡蒸騰的熱氣把她燻著全身出汗，氧氣很少讓他就要窒息，他坐下來，靠著桑拿房，儘量調整自己的呼吸，不要讓自己太激動了，沉靜之後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的手指不禁漸漸握緊

他還是記得的，雖然當時是在失控的條件下

求你，要我……

這句話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

海陌霍地緊閉上眼睛，腦海裡簡直可以想象到當時自己那麼狼狽，那麼噁心哀求他的樣，心臟霍地縮緊，這次不是安逸晨的錯，是他在救自己，是自己犯賤，是自己竟然受不了毒品的折磨而去求他，自己真是犯賤！

痛苦和內疚，還有對季寒陽那種背叛的感覺讓他簡直要瘋了，指甲掐到肉裡，漸漸滲出一些血跡

怎麼辦，這一刻海陌怕的不是毒品，而是怕季寒陽知道後不要他

突然，想到一個人，季瑞恩怎麼樣了？！

突然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幾天自己不在家，瑞恩都沒有來找自己？

……

在海陌租的房子，浴室裡，嘩啦啦的水流從噴頭上噴下，不斷地衝刷著蹲在地上的季瑞恩，從回來之後到現在，他都不斷地進去洗澡，不斷地衝洗

“為什麼？為什麼都洗不乾淨呢？”

他好像神經質一般呢喃，那本來是雪白的肌膚現在被快速的水都沖刷成了淡淡的粉色，似乎在皮下出血一般

水流順著髮絲滴落，彷彿是絕望的眼淚一般，怎麼都流淌不盡

季瑞恩無助地，茫然地看著周圍，他眼光是那麼麻木，那麼茫然，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痛，只是那張猶如噩夢一般的畫面再次浮現，那個大漢唰地撕開自己的衣服，在他的身下，自己無力地掙扎著，哭喊著，象徵著自己的純潔的地方被那骯髒的東西給刺進去！

身體因為痛苦不禁發抖，手上更加用力了，肌膚不斷地被劃破，到處是一片片殷紅

“不，不……！”

他哭著，哭著，使勁地抓著自己嬌嫩的面板

“我一定能洗乾淨的，一定可以洗乾淨的！……我不要髒，我可以洗乾淨的……”

……

門又開啟，一個小小的身影扭扭捏捏地進來了

“小橙？”

海陌看到小鬼，本來那蹙著的眉頭，也不禁舒展開來

可是小橙卻是弱弱地看著他，眼神瞥了一眼，再瞥一眼，縮在門關處，就是不敢走近

“怎麼了？”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虛弱

“爸爸，在生氣嗎？”

小橙抿著唇，低著頭，好像一副做錯事情的樣子

海陌看著覺得心疼，又是無奈，生氣什麼？他半打趣地道

“我不知道我該生什麼氣，你告訴我？”

想不到自己還有力氣開玩笑，感覺被蒸騰得全身都軟無力了

“不是我乾的！”

他的小腦袋都快垂到胸前了

“但是也不能怪爹地，他是為了幫你”

海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過來吧，我不生你的氣”

海陌屢了屢自己的額頭劉海，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

小橙立即旋風般趴到窗上，那俊俏的五官都貼在了窗戶上，扁扁的，看起來有些逗

“傻孩子”

海陌卻是覺得心疼，看著這裡到處都是他的相片，這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母愛嗎？安逸晨明明是他爹地，為什麼他會叫蘇麥爸爸？

莫非……應該不是的

海陌真想伸手去摸摸他那可愛的小臉蛋

傭人在門外恭敬地通知用餐了

“小鬼，快去吃飯吧！”

小橙扁扁嘴巴

“不吃，我陪爸爸”

“快去！”

海陌故意板起臉來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

小橙一副欲哭的樣子，可沒有辦法，肚子也餓得咕咕地響

“那爸爸和我一起去吃飯吧！”

“我……”

桑拿蒸了他一天了，很是難受，煙霧瀰漫在整個小桑拿裡，時不時才會被抽走換新鮮的空氣

“好，一起吃吧”

小橙開心地去開門

“安蘇橙！”

那冷漠的聲音讓小橙抖了一抖

回頭，安逸晨正走進來

“自己去吃飯！”

小橙扁嘴巴，看到生氣的爹地，知道自己做錯了，這個桑拿房是爹地讓人連夜做好的，是為了讓爸爸快點戒毒的，剛才自己想把爸爸放出來，這樣其實是害了他，看到爹地生氣的樣，他有點害怕

但是還是倔地道

“爸爸還沒有吃飯，我也不吃！”

安逸晨看看佯裝轉過臉去，無視自己的海陌

嘆了口氣，無論自己做什麼，他都不會領情的，但是即使這樣，他也放不下他

“你要挑戰我的忍耐度？”

果然很奏效，小橙看看爹地，手摸摸自己的屁屁，看了看海陌

“那爸爸怎麼辦？”

“進來！”

海陌看著一個傭人端著食物進來

“好吧！”

小橙嘆了口氣，聳聳肩膀，只能從命了

“我不想吃”

海陌明明感覺到心裡有微微的感動，但是依然冷著聲音道

安逸晨無聲嘆了口氣

“由不得你”

“我喂爸爸吧！”

小橙又很突然地出現在門口，我就知道爸爸肯定不肯吃的，他才沒有立即離開

安逸晨默許了

開啟門，新鮮的空氣讓海陌頓時覺得有重生的感覺，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自己吃就好！”

看著小鬼明明還很小，但是又勺起一口，好像一個大人一樣吹吹，然後送到自己的嘴邊

他不是感動，是尷尬

“我吃”

拿眼睛瞪了一眼唇邊含著笑意的安逸晨，那個傢伙在嘲笑自己不如個孩子嗎？！

“那小橙快點去吃飯！”

小橙還似乎不放心

“那爸爸記得要吃！”

“嗯嗯！”

海陌連忙點頭，這才把他送走了！

……

在房間裡，他走到床上，傭人放下食物在旁邊，安逸晨立在一邊

海陌覺得更加尷尬了，在監視自己吃東西嗎？！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感情，這個人三番四次地傷害自己，是因為自己長得好像小麥，是因為愛他，可是卻讓自己恨，這樣的愛讓自己感動，卻又傷害了自己

海陌默默地吃著飯

但是安逸晨對自己，卻是很溫柔的，除了……那時候

“你為了一個那個叫小麥的，傷害了很多人！”

海陌放下碗，抬眸看著他

“我和劉冉冉，都被你都傷害了！我知道我是長得好像小麥，那她呢？”

安逸晨嗤笑，你是想幫她討公道嗎？

“我沒有讓她留下，是她一定要留下的！”

果真是這樣嗎？海陌有些無奈的說著

“除了小麥，你對誰都那麼無情嗎？”

“對你，不是！”

“那是因為你覺得我是他！”

他沒有否認，其實你就是他！

海陌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但是看著劉冉冉那樣逆來順受的樣子，特別是對這樣無情的人，他還是有些同情這個女人，默默地守候一份根本不會有結果的愛情，太傻了！

“你應該和她說清楚”

海陌低聲地道

安逸晨看著他，沒有解釋，其實自己早就跟她說清楚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得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等你都好了”

“都好了……”

海陌看著他，眼裡諷刺地笑，那笑刺痛了他的心

“都好了？你以為我被你這樣糟蹋，還都會好嗎？”

安逸晨凝視著她，淡淡地道

“你會好的！”

那句話那麼堅定，讓海陌有一分恍惚，他看到那雙眼睛裡有一些受傷，明明是他先糟蹋了自己在先，為何現在卻是讓她覺得心裡挑痛？一些模糊的影在腦海裡閃過，讓他的心突然地一慌

海陌別開臉去

“為什麼不敢看我？”

安逸晨走近一步

“不想看你罷了！”

他覺察了她的異樣

“你想起了什麼嗎？”

“沒有！”

海陌斬釘截鐵的話，讓他心裡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破滅了，也是，如果他想起來的話，就不會說這般的話了

……

在桑拿房裡的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好像滯留的熔漿一般緩緩地流動

海陌的意識有時候都變得模糊了，時醒時睡，隔著那朦朧的窗戶他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起身抹開那窗上的水霧，安逸晨的身形立在外面，一雙冷峻的眸子，跟一雙被燻得通紅的眸對視著

小橙經常想進來，但是安逸晨一直都不怎麼肯，只有在海陌清醒的時候才會讓小橙進來，似乎是不想讓小橙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而海陌深知，他經常都會在晚上自己毒發的時候守候在外面，他在裡面痛苦地哭著，喊著，他會靜靜地站在外面，沒有安慰，沒有什麼

他甚至可想想象他那緊緊蹙著，簡直可以夾著一隻鉛筆的眉宇

他不知那時候自己是什麼感覺，那種痛苦刻骨銘心，可是外面卻有一個人安靜地陪著

這幾天下來，很明顯毒癮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身體很虛弱，經常無力進食

可是卻是感覺到一種重生的感覺。

但是毒癮發作的時候，依然是那麼痛苦

萬蟻撕咬著自己的肌膚，甚至是骨頭，感覺冰火交加讓自己幾乎崩潰！

好痛！！！你殺了我吧！！！！

安逸晨聽著裡面那絕望的呼喊，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無力，那麼痛苦，他蹙著眉毛，戒毒是一個漫長煎熬的過程，而且只有自己克服過去，他不知自己除了這些還能做點什麼

海陌抓著頭髮，整個人在地上滾著，那發熱的蒸汽瀰漫著他，幾乎窒息，而此刻，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裡撕裂開來，好像大腦裡有一些什麼東西要就準備破薄而出，那些是什麼？！

他緊緊地閉著眼睛，一些畫面在自己面前不斷不斷地猶如電影一般快進而過……

這，這是什麼？！

一陣恐懼握住了他的心臟，伴隨著痛苦一起折磨著他！

猩紅的鮮血染紅了潔白的婚紗

男人粗暴地把他的衣服的撕裂，露出顫抖的身體，然後不斷地掙扎再被！

男人吻著他的唇，帶著熾熱的氣息

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之間心那麼慌亂，是因為這些記憶，可是好像又不是，是因為……

在水霧裡，他突然地睜大眼睛，但是眼前並不是那漫天的水霧，而是那個蘇麥的面容，和安逸晨的冷峻！

是毒品刺激了他的神經，讓他的記憶恢復了過來！

想起來了！！

是安逸晨沒有阻止王馨，才會讓他害死徐若微，才會導致自己失憶的！！！

那些痛苦漸漸再次淹沒了他的意識

……

安逸晨看著他虛弱地躺在床上，眼睛閉著

“吃東西了嗎？”

他蹙眉問周嫂

“先生不想吃，所以沒吃”

“拿來”

他端著燕窩粥，把海陌扶起來

“你出去吧”

周嫂出去，帶上門

安逸晨笨手笨腳地把粥喂到海陌的嘴裡

海陌剛下意識地喝一下口，但是突然之間緊閉著嘴巴，疲累的身體從他的懷裡掙扎開來，睜開眼睛

那雙澄澈的眼眸裡帶著清明的感覺，凝視著蹙著眉頭，冷冷地看著對視自己的安逸晨

“你想餓死自己嗎？”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這般忍著性子疼一個人，他三番四次地拒絕自己，自己竟然依然想靠近

海陌咬著牙，然後一個字一個地，清晰無比地道

“安逸晨，我全部記起來了！”

安逸晨蹙眉，沒有反應過來

“想起什麼來了？”

“我記起，我是誰了！”

漸漸的，那張冰冷的臉彷彿有暖流流過，一陣巨大的喜悅在他的胸膛裡震盪！

他想起來了？！

蘇麥想起來了？！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頓時狂喜，一下握住她的手臂

“你想起來你是小麥了！”

海陌點點頭，安逸晨沒有注意到他神情那麼冷淡

安逸晨不禁驚喜，那麼他就會留下了！永遠留下來，再也不會分開了！！

“小橙會很高興的！”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其實這樣的表現在常人看來是正常的，自己愛的人想起自己了，自然是容易高興得發狂，可是安逸晨一向不輕易地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剛才那一瞬間的反應，讓他略微尷尬

海陌冷笑

“我是想起來了，想起你是怎麼欺辱我！是怎麼害死徐若微，在我失去記憶之後又繼續如何欺辱我的！”

安逸晨頓時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