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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桁遠眼眶深邃，每一個眼神都有盛氣凌人的架勢。

他似猛獸，即使面帶笑容也是鱷魚捕食前的眼淚。

“搶？”

林西自言自語似的重複，他捏緊了衣角，“你說笑了，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是需要去搶的。”

葉桁遠放下茶盞，“你？我記得你一直稱呼我為'您'。怎麼？去趟澳洲，底氣漲了不少嘛。”

林西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好了，說回正事。”

他往另一杯茶盞裡添了茶，做了個請的動作，“你知道，你們公司的變動嗎。”

林西並不端茶，“大體聽說了。”

“把所有的經紀約唱片約都押在了一家公司，這可不是個聰明的做法，”葉桁遠有些玩味，“你還有兩年才約滿，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譬如，封殺？冷藏？或者放養？”葉桁遠抬眉，說得冷淡。

“我在公司的現狀，本就和你說得沒有區別……”

“幾個月都沒有一個通告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林西語氣盡量保持著鎮定，“你沒有必要試探我。”

“封殺的事，葉先生最拿手了不是嗎。”

葉桁遠眉頭微皺，顯然眼前人的話已經開始讓他不悅了。

“哦？”

“你倒是說說，我為何要封殺你。”他有些輕笑，“我看，你是電影看太多了吧。為什麼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把我當要置人於死地的魔鬼了？”

林西緊咬嘴唇。

“我還以為，我是站在你那一邊的。畢竟，比起外人，我們有那麼一層，特別的關係在。”葉桁遠調笑道，故意強調了幾個字眼。

“你…你…”

林西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想趕快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如果你要說這個，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聊下去的必要。”

“哎…”葉桁遠自己也覺得故意惹林西惱怒有些幼稚。只是，當初的回憶對他來說也是愉悅的春宵一刻。只是對林西來說，好像是難堪的記憶。

“行了，我向你道個歉。先吃點東西吧。”

林西低頭看了一眼擺盤甚是好看的各種刺身，胃裡又有點抽疼，“我胃不舒服，吃不了生冷。”

葉桁遠停了動作，“那我們換些暖胃的…”

“不用了……真的。”林西拒絕了。

四十歲的男人沒有繼續，但他的臉上已經有失去耐心的神色。

“我不知，你是真故意還是假無知，林西。”

短短十幾分鐘的會面，他已經觸怒了他好幾次。會咬人的兔子是有趣，但要是隻只咬人不會示弱撒嬌，那就是該好好治一治。

“你是不是以為許洛奇特別強大？像跟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就不肯放。連同跟我說話都變得這麼有脾氣。”

“他能給你的就是這點輿論和熱度？”

“他當然不強大。我們誰都不強大。”林西喃喃道，“我只是受夠了。”

“我受夠了逆來順受，受夠了暗無天日，受夠了聽天由命……”

“就算是一根稻草我也會拼死抓住。”

“而且，”林西一字一頓，“我相信他。”

“相信？”葉桁遠輕笑出聲，眼睛微閉，“都是一個圈子裡的棋子，相信？有用嗎。”

“他能給的，我可以給；我可以給的，他或許永遠都做不到。”

“對,你什麼都可以給。”林西手漸漸握成拳，捏緊了。

“你給我了怨恨、恥辱；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和快要爛掉髮臭的人生…”

“沒有人比你更強大了。”

林西站了起來，他看著面前的男人，身子微微顫抖。因為激動，眼睛有點充血。

葉桁遠第一次愣住了。

他本有許多經驗道理閱歷之談，卻不知如何向眼前人說出口。

他不是玩鬧的年紀卻陷進這樣的遊戲裡。太多逢場作戲，太多權色交易，什麼不曾經歷過。只是，遊戲裡的人如此認真，他倒不知如何面對了。

從未曾想過，在他眼裡如此簡單的交易，居然在林西身上可以演變成另一種結局。

一次你情我願的交易，至於到改變人生這麼嚴重的程度嗎。

不可笑嗎？

待林西走後，葉桁遠腦海裡，來回的還是林西的話。活了四十幾年，他第一次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心裡有了些異樣。

…既然被當作魔鬼，就好好讓他看看，什麼才是魔鬼真正的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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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個旅遊節目，在林西要現身的那期，臨時停掉了。

並不是撤檔。只是被上面通告勒令整改敏感部分。所謂敏感部分指什麼，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節目並未做出最終決定，到底如何整改，也需要知會所有涉及的藝人。整改令出的第二天，林西便接到了需要去電視臺參與商議的通知。

約莫能猜到為何會遭到勒令，林西心裡有些內疚自責，也做好了會完全出現不了在節目裡的準備，TIM和他也早早來了電視臺，準備了一堆道歉的話。

在會談室等了十幾分鍾，聽到走廊裡有些吵鬧的抱怨聲。

“熬了十幾天，好不容易錄製結束，現在告訴我一半的鏡頭會剪掉？”

“我這次真是撞到鬼了！”

“大小姐，我早就告訴過你，敏感的話題敏感的人不要擅自去沾，你看現在，你和那個人時不時就分在一組，如果他的分量被砍掉，你的那part錄製就等同沒有了！”

“行了，行了，煩死了！”

聲音未斷，會議室的門跟著被推開。

一箇中年女人毫無防備，推門看到會議室裡的林西和Tim，措不及防，尷尬得愣住了。

“幹什麼啊。”

女生也跟著推門進去，同樣表情有些尷尬，臉上那些不耐煩的神色都有些僵硬。

林西當然認出女生是誰。那個幾天前還笑意盈盈，前輩前輩叫著的Jessica，今天看上去並沒有那麼無害和單純。

Jessica緩和了下表情，慣性地要打招呼，但想想自己剛才想和經紀人的對話早就聽進了兩人的耳朵，也就不想麻煩了。畢竟心裡現在全是氣。原本是想蹭點花邊頭條，這下倒好，什麼都沒撈到。

果然雞肋就是雞肋，怎麼都變不回辣子雞。

她抽開椅子坐下，不耐煩的低頭玩著手機，裝作若無其事。

“你起來。”

Jessica聽到頭頂有人似乎是在對她說話，不可思議的抬起頭。

Tim看著她，表情極其難看，他見過趨炎附勢的，卻未見過如此讓人反胃的嘴臉。

“你給我起來。”他一字一頓，再次強調了一遍。

Jessica和她的經紀人有點被嚇住了。

“算了，Tim。”

林西制止要發火的Tim，他其實早也習慣了。

“你才出道多久就知道看人下菜？給前輩臉色？怎麼，你公司沒教你怎麼做人就急著放出來？”

Tim一句話讓Jessica臉上有些掛不住，臉色鐵青。

剛巧，門又再次推開了。

“前輩！”

Jessica看清來人後，趕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連聲笑著打招呼。

男人取下墨鏡，穿著正裝，看上去才趕完通告的樣子。

林西看見許洛奇推門而入，舒了口氣，但也疑惑他何必親自來參加這樣的商談。

許洛奇並未理會剛剛人的問好，直接選了個林西身旁的位置坐下。

Jessica笑盈盈的臉僵在那，尷尬無比。

“哎…好餓。”

聽到許洛奇這聲亦真亦假的抱怨，林西有些敏感，側身道，“你不會又餓著肚子趕行程吧？你怎麼…”

這句抱怨真是百發百中，許洛奇對林西的反應似乎很滿意，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多了些鮮活的神情。

Tim趕緊清咳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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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的整改商議並未有什麼新的解決辦法。

“實在抱歉，請各位理解我們節目組的做法。畢竟，這是一百多個人日日夜夜努力的結果，我們也不想讓它付諸東流。投資方和上面的雙重壓力，到現在也只能刪減鏡頭…”

“那就刪吧。”

“把林西的部分都刪掉吧。”

許洛奇緩緩開口，“連同我的部分。”

製片人一驚，連聲道，“您在說笑吧？！”

“這怎麼可能呢！”

許洛奇節目裡咖位最高，出錢出力邀請的宣傳王牌，要是刪掉他的部分，且不說節目幾乎沒了特點和宣傳賣點，投資商那邊，電視臺得付多少違約金。

“我也是敏感話題，敏感人物，為何我的部分就撤不得？”

“許先生，您別為難我們…”

製作人手心都有些出汗。

“那你們記得，”許洛奇一字一頓，眼神嚴肅認真到讓人害怕，“你們欠他一個說法。”

“不是因為是最好欺負的物件才被撤，而是他林西為了保全你們的利益選擇退出。”

“你們得記得這筆賬。”

許洛奇手握成拳，指節骨敲擊著桌面，發出聲響，有些意外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