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他不坦白,你這被劈腿總是被劈得不明不白啊。”夏葵野在前面帶路,嘴角有控制不住上揚的弧度。
時蓮不置一詞,反正他從來就不相信夏葵野的任何話。
夏葵野對他的毫無反應並沒有生氣,他知道他這個樣子維持不了多久,一想到他臉色大變的那一刻,他就控制不住地想笑。
兩個人走到木情宿舍樓下,時蓮就站住不動了。
夏葵野笑道:“怎麼?不敢來了?”
時蓮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去了。
他實在很不喜歡這種類似“捉姦在床”的戲碼,雖然他知道絕不可能,不過心裡還是十分別扭。
正是放學時候,上上下下的都是人,無形中增加了時蓮的煩躁感,最好夏葵野讓他看的是有意義的東西,不然就有他好看。
頂樓的宿舍本來就比別的樓層少,加上沒有住滿,變得有點空。
兩個人走近木情的宿舍,隱隱約約聽見裡面傳來一個聲音,是尖銳的女聲。
時蓮皺起眉,死木頭搞什麼名堂。
“……這裡不行……不行……”
“那這裡呢……”
“……不行啦……”
走廊盡頭的宿舍門虛掩著,聲音越走近越清晰。
“……不可以啦!”
薄荷?!
這個聲音時蓮肯定不會認錯,可是……薄荷不是和木情不怎麼熟嗎。
就算是上次一起去露營,可那也就是一小段時間,聽這樣的熟稔的對話,似乎並不只是認識而已,更像是……對很親暱的,很熟悉的人才會有的語氣。
那個木頭,什麼時候也會跟別人這麼和顏悅色地說話?
夏葵野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時蓮臉色微變,知道大功告成,接下來的爛攤子就扔給木情,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
“……哈哈哈……”
裡面的嬉鬧聲不斷,嗡嗡嗡地在時蓮腦子裡作響,他站在門前抬頭看門上的數字,仔細想想,他還從來沒來過木情的宿舍,因為18歲一個似玩笑似認真的願望,是不是真的讓兩個人陌生了很多?
薄荷……木情……
他咬咬牙,一個用力推門而入,裡面的笑聲隨之戈然而止。
木情有些微驚訝,但最後就恢復無波無瀾,倒是薄荷,臉色變化的不是一點點,應該說全身都僵硬了。
時蓮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薄荷緩過神來以後才發覺他們現在的距離似乎不太對,趕緊“嗖”的一聲彈開,不過等彈開以後她才懊悔,她這樣是不是太做賊心虛了?
想是那麼想,但她眼睛還是賊溜溜地在兩個人身上來回轉動,偏偏兩人沒有一個人開口,只是這樣對視。
但就算是這樣一言不發,薄荷也深切地感受到氣氛的凝重和糟糕,兩個人簡直像是在比誰的氣場強,周圍的冷空氣嗖嗖直吹,讓她一個旁觀者都快凍在原地,夾在兩個人中間又跑不掉,簡直苦不堪言。
明明什麼都沒有幹嘛非要這麼僵著呢,越僵越尷尬。
“那個……”薄荷小心翼翼地開口,“蓮,其實我是過來找副會討論文化節的一些細節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講話就特別沒有底氣。
時蓮這才把視線移到薄荷身上,淡淡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們這麼熟悉。”
“其實我也沒有……”
“是,我和薄荷很早就認識,並且十分熟悉。”薄荷想辯解,卻在這個時候被木情打斷。
“!”
他知道薄荷一直視木頭為男神,可他萬萬想不到他們有這樣親近,親近到讓他覺得不舒服,或許更類似於,背叛感。
時蓮眯了眯眼:“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
木情淡淡道:“你沒必要知道。”
時蓮還想問,木情卻先支開薄荷:“你先出去,我來和他說。”
薄荷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出去了,越過時蓮的時候她有些歉意:“蓮,對不起。”
門被關上,宿舍裡恢復寂靜,木情一手撐著下巴看著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過來坐下。”
時蓮瞪著他站著不動,物件是薄荷和木頭,最親近的兩個人,一種無助的憤怒感讓他不知所從。
木情嘆了口氣,站起來拉過他:“你想知道,我就全告訴你,行嗎?”
“我認識薄荷的時間就在你們熟識之後,我只是向她說明了來意,她就答應幫我,並且幫我保密。”
木情看著時蓮的眼睛,很認真:“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麼會答應你那麼荒謬的願望,嗯?”
時蓮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並且也猜不到。
木情笑道:“你肯定不知道,我那時候是多麼喜歡你,喜歡到有些不知所措,喜歡到你說的話我都無法不去聽從。”
時蓮不是第一次聽他告白,卻是第一次在他告白的時候紅了臉。
“那天你突然改變的態度,我能猜是為什麼,並且為這個猜測感到很開心,可我不敢確定,我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一種近似家人的依賴,還是情人間的依戀,所以我答應了你的願望,我想或許離開你一段時間,你可以理清自己的感情。”
“可我不可能就這樣放你一個人逃得遠遠的,讓我控制不了,所以我才會找到薄荷,她是你身邊唯一的不會喜歡上你的女人,處事細緻,性格溫和,有她在你身邊我很放心。”
時蓮聽到這裡就明白了,他不可置信:“你就是透過薄荷把我的生活知道得一清二楚?”
木情大方地承認:“是。你去哪裡,吃了什麼,做了什麼事,跟什麼人交往,我都知道。”
他最親密的朋友,竟然是木頭監視他的一個工具,讓他怎能相信。
“就最近的事來說,你跟夏葵野起衝突,比賽的時候我把號碼牌掉包,後來你去醫務室的時候我就一直跟著你,還有為了躲我去露營,又去艾斯教授家裡,兩個人一起去吃冰淇淋你吃到進醫院,這樣就吃驚了嗎?”木情看著時蓮的表情笑了一下,“我還知道大一的時候你常常翹早上的課,中午會在食堂等薄荷一起吃飯,下午習慣在倒數第二排睡覺,晚上窩在宿舍玩電腦;有幾次和他們跑到外面玩得很晚,被舍管記了晚歸,我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幫你銷掉記的過;英語系、日語系、法律系還有你自己學院裡的,前前後後一共十來個給你告白過,所幸薄荷和簡溟他們全都幫你擋掉了;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平均成績85,拿到一次獎學金,看到名單的時候我實在很高興呢;唔,還常常讓徐幽給你挑鯽魚刺,噢對了,你還不小心親了他一下啊,是麼?”
時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過木情,他以為自己漸漸和他陌生了,卻不知他一直就把他的世界掌握在手心裡,他的所作所為,所見所聞,他都知道,連他自以為沒人知道的事,他也知道。
木情深邃的眼神快把時蓮吸進去,他淡淡地笑道:“你覺得可怕嗎?你在怕我?”
時蓮不說話,努力調整呼吸的頻率,但顫抖的語氣還是透露了他的心情:“你……你怎麼可以……”
木情很自然地說:“沒什麼不可以,只要我想要,只要因為你。”
突然間時蓮很多事情都明白了,所有的巧合都可以解釋了,全是木情,全是他的安排,他的陷阱,而他就只能一步步地按著他的規劃走,然後乖乖地,毫無反抗地跳進去。
他為了他,竟然可以等這麼長的時間,重重佈局,讓他心甘情願地愛上他。
木情,他哪裡是什麼木頭,真正的木頭其實是他時蓮自己!
木情站起來走近他,俯身按住他的肩,盯著他的雙眼:“我本來以為我的耐力足夠好,可為了你,我等得實在太久太久,所以我不想再等了,既然你始終不願意去理清自己的感情,那麼由我來幫你,否則現在,”他的鼻尖碰了碰他的,“我也無法靠你這樣近。”
時蓮不能動,也不想動,他知道,這個人為了他傾盡所有的心力,只為將他豢養在他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