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情從側面看著自家戀人彆彆扭扭的羞澀樣子,心裡彷彿有貓在撓,實在是很想不顧滿街盯著他們的歪果仁而拉過他來恣意地親吻。
不著急,不著急,晚上回去多的是時間……
木副會如此安慰自己,壓下心口那一陣騷亂。
“喂,接下來去哪?”某人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挑起了火苗,只是迫切地想換個話題。
“嗯?”木情回過神,乾咳了一聲,“去西庸。”
似乎是因為大詩人拜倫所作的《西庸的囚徒》所賜,西庸城堡變成了瑞士最浪漫的城堡。
時蓮曾經在圖書館五樓無聊時翻閱過關於瑞士歷史的典籍,其中就提到過這首詩。囚徒的由來,是因為西庸不只是座城堡,更是個監牢。
它並不像是一般城堡佇立在山間,若不是木情做足了功課,兩人是怎麼都想不到,這座城堡建於萊茵湖底一塊龐大堅固的岩石之上。
他們沿著湖邊走,遠遠地觀望:建築不怎麼規整,無數塔樓和尖頂高低錯落,每走幾步,便好似重新排列組合出一款新的造型。縱然千百年風雨侵襲,西庸城堡依舊保持著中世紀特有的風貌和最傲人的姿態,周身尋不見半點瑕疵。粼粼湖水的映襯下,看似笨重的城堡彷彿靈動起來。
和時蓮在蘇黎世看到的那些別緻尖頂不一樣,這裡的更透出一種歷史的厚重感,沉甸甸的,彷彿隱藏著不被世人所知的傳說。
這時候也算是旅遊旺季,離城堡不遠的岸邊,許多遊客在輪渡上上下下。
木情偏過頭問他:“要進去嗎?”
時蓮點了點頭。
他總覺得這趟旅行開始一點點地治好他的人群恐懼症了,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總覺得每到一個地方他都需要進去一探究竟。
大概是觀光客的怪癖在作祟吧。
透過石砌的拱門進入城堡,一座被團團環繞的中央庭院,牆倚著牆,並不刻意追求90度直角,很隨意地堆疊在一處。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充足,陽光直射在平整的牆壁上,白晃晃的很刺眼,那些非常平滑、顏色偏淡、見不到石頭紋理的牆面,或許是近代修復的成果。
就在時蓮被深深吸引而準備往裡深入的時候,木情拉住他。
“?”時蓮不解。
“這裡很大,房間很多,跟迷宮似的,你別一個人亂跑,回頭找不到我了別哭鼻子。”木情又跟老媽子似的開始叮囑。
時蓮臉一下子漲紅,這簡直是對他智商的極大鄙視,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一點兒功課沒做的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走,憋屈得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從鼻孔裡噴出一句話來:“我看找不到人會哭鼻子的是你才對。”
木情倒是挺認真地想了想才說:“那為了不讓我哭鼻子,你能不能安分地跟在我身邊?”
這人順杆爬的技術越來越高明瞭。
進到裡面了時蓮才發現,城堡貼心地為遊客提供了指標編碼,根據這些編碼依次走過就能完整地觀賞整個城堡。
他看著牆上的數字頓時無言以對,智商得爆炸成什麼樣子才能在這種地方迷路。
木情拉著時蓮往裡走,突然頓住,回頭望了一眼。
“怎麼了?”
“沒事。”
兩個人沿著彎彎繞繞的樓梯和木質廊道走過,從11世紀輾轉至今,很多地方還保留著伯爾尼人統治時期的樣子,從主飯廳、大廳、臥室、文書院、軍械室、審問室,甚至是茅廁,都被小心翼翼地修復著。
“啊——”
木情看著時蓮跟個小孩子似的對著並列的兩個深井似的窟窿大吼大叫,偏過臉無聲地笑了一下。
“這是什麼啊?就兩個這麼深的洞杵在一個房間裡。”時蓮自己看著想了想,“感覺像是爐灶呢,和中國古代的那種好像。”
木情實在憋不住了:“你沒看說明嗎?”
時蓮本是懶得看那些說明的,看木情實在笑得詭異,他只好再退出去看看標示。
看完後他滿頭黑線地走進來問木情:
“伯爵和伯爵夫人用這種馬桶真的不會便秘嗎?”
木情這下真的忍不住了,抱著肚子笑岔了氣。
時蓮輕輕哼了一聲就轉身往外走,算了,難得那塊死木頭能笑得那麼傻,就讓他樂一下好了。
城堡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上面是貴族的住所,地下室則是曾經的監獄。
一面是陰暗逼仄的監獄,一面是狹窄炫目的湖水。
木情環視囚房一圈,往窗外望去:“這個監獄的設計者真的很會折磨人。”
“嗯?”
“把人困在這麼陰冷的地方,鐵窗外竟是這麼秀麗的風光,那種嚮往自由的願望遠比暗無天日的地牢更強烈也更錐心。”
時蓮走到他身側也伸直了脖子看看窗外的景緻。
晴空碧水,窗外還有美麗的花壇,一簇簇白色的不知名的花兒正在盛放。
木情偏過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突然說:“你知不知道這個監牢有個傳說?”
“嗯?”
“咳,”木情頗有些嚴肅地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來,“相傳,14世紀的時候,西庸城堡的所有者,義大利王族薩伏依家族和鄰國發生紛爭,鄰國王子在戰爭中戰敗被俘,就被囚禁在這裡。王子在這裡受盡了苛待,除了身體上的刑罰,最讓他難過的是越過鐵窗對遠方故國的思念不停地折磨著他。”
“某一天,王子在鐵窗外發現了那座花壇,大簇大簇豔麗的鮮花似是要奔湧而出般,異常精緻。像是在黑暗中發現了一絲光明,王子著迷地看著那些鮮嫩欲滴的花兒,為他日復一日的牢獄生涯中添上了色彩。於是,他便把那些花當為傾聽者,開始每天和它們傾訴心中的煩悶和苦惱,那些花好像也通了靈似的,會在風中搖曳著迴應他,王子也就愈加地欣喜。”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第一場雪飄下的時候,在監牢中的王子才發覺竟然已經冬天了,他跑到鐵窗邊看了看,那些花竟然還未凋謝。”
時蓮聽得很認真,專注地看著木情。
木情也溫柔地望著他:“王子十分驚喜,他覺得這些花就是上天派來救贖他的天使,或許他真的可以等到紛爭結束,重回故土的那一天。”
“後來呢?”時蓮終於忍不住出聲,他迫切地想知道結局。
木情頓了頓:“王子始終沒有等到那一天,在地牢裡渡過了漫長的將近十年的光陰後,兩國矛盾加劇,他就此被處決了。”
時蓮皺了皺眉。
“但最讓薩伏伊王族震驚的是,就在處決王子的那一天,西庸城堡裡所有的鮮花竟一點點地變成了白色,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以為是鬼怪作祟,只有王子聽見了,是那些花兒在哀鳴悲慼。在王子的鮮血流盡的時候,慘淡的白色也開滿了城堡的每一個地方。”
時蓮有些鬱悶:“怎麼是個badending呢。”
“還沒說完呢,”木情勾起嘴角,“後來啊,王子轉世成了平民百姓,而那些曾經陪伴他渡過最煎熬時光的花也變成了花妖精陪在他身邊。”
“誒?”
木情說完就執起時蓮的手紳士地一吻:“這一世,王子終於要陪著他的花妖精,happyending了。”
時蓮愕然地看著他半晌,直到木情嘴邊一抹顯而易見的壞笑,他終於發現了不對。
“有你這麼瞎編的嗎?!”時蓮氣急敗壞地揍了他一拳,“還把自己上輩子說成是王子!你不要臉也到了一個境界!”
其實時蓮很大程度上是氣自己竟然這麼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一點兒也沒發現是假的,但他還是選擇歸咎於木情太會編了。
木情被拆穿也沒不好意思,他握住時蓮的拳頭笑道:“你就不覺得我很適合去寫童話故事嘛?”
“要是每本書裡的王子都跟你似的,公主幹脆長眠不醒算了!”
“我才不要公主,我就喜歡我的花妖精。”
眼看著他說話越來越不著邊際,時蓮乾脆紅著臉用手堵住他的嘴。
驀地,木情頓住,猛地一回頭,嚇了時蓮一跳。
“怎麼了?”
“你沒發現?有人一直跟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