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天一覺醒來,吻了下身邊人的額頭,然後起床穿衣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臥室,就算是隆冬院子裡也還是溫暖的。唐奕天洗漱完後又幫楚籬擦了臉和身體,穿上一身居家棉衣,抱著他來到院中,放在一張躺椅上曬太陽。自己轉身回屋做個早午飯。
自上次事件已經近兩個月了,唐奕天也在醫院躺了足足二十天,楚籬卻一直沉睡著,眼皮都沒顫過一下。出院後,唐奕天帶著楚籬在自己那屋住了兩天,終因太擠又急急搬了出來,楚家大宅他是不想住的,就租了幢郊區的農民拆遷房,獨棟,帶著一個大大的院子。以前楚籬說過要養頭金毛,個大脾氣又溫和,唐奕天抱著沉睡的楚籬看房時就覺得這房子特合適,“這院子不錯,可以養你喜歡的金毛,如果是母的,會一窩一窩地生,我們也不怕沒地養。”唐奕天低頭對懷裡的人說,然後就痛快地付了兩年租金。
劉苫走時唐奕天還在住院,他特地到醫院跟唐奕天道別,揹著一個特大的雙肩包,包反揹著,抱在胸前,大概裝了什麼貴重品,當時唐奕天這麼想。劉苫來道別主要是為了那盒子,唐奕天對此很不放心,劉苫解釋盒子他必須帶走,他也要對上面的人有所交待,至於是誰,他不願說,唐奕天也不能勉強,但他十分肯定地告訴唐奕天這盒子對楚籬來說已經完全無效了,當他選擇重新做回人時他就不可能再催生成龍。唐奕天也不知真假想要拒絕,邊上的胡邪制止了,他說這盒子對楚籬來說已無關緊要,唐奕天這才罷休。劉苫走前還說了很多事,特別是關於楚霽雲,他因為年少輕狂用法術害了許多人,步入中年後便經常夢見被他害死的人一個個張牙舞爪地在地府等他,楚霽雲又是個極信命和對自己的靈力極度自信的人,覺得這些夢都是預見,日復一日,對死亡的恐懼無以復加,直到唐奕天出生時,唐家老爺請楚霽雲去卜卦算命,讓他發現了楚籬的存在,他便覺得這是命定的機緣,一定要藉機脫離三界飛昇到九天密境,但上一世的楚籬與唐奕天都命短,他沒機會下手,於是有個今世這些曲折變故。
唐奕天靜靜聽完,然後問道,“那最後你為什麼要幫我?”
“自由,一切都只是為了自由。我不想再被人控制利用,我想到地府對那些因為怨恨我而不能轉生的人去道歉去接受我應該承受的懲罰,所以我利用你對楚籬的感情去殺楚霽雲。”劉苫雖然是個一百多歲的老頭,但因為住進了一個年輕人的身體,身上的滄桑與外表極不相副,“天子,對不起。”
唐奕天點點頭,接受道歉,看著病房內別一張床上躺著的楚籬道,“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茫茫人世找到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以前所經歷的這些都無所謂。”
“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
“嗯。你有什麼打算?”
“讓事情都有個結束,別留下什麼麻煩日後來找上你們,然後就到閻王那去報到。”
“甜甜呢?”
“她走了,今後她也是自由的。”劉苫摸了下楚籬的頭髮,轉身就要走。“好好照顧籬兒。”
“老爺子!”唐奕天看人要離開,突然覺得不捨,“……還能再見嗎?”
劉苫釋然一笑,“不了。”看著唐奕天滿眼的失望,他拍了拍胸前的雙肩包道,“估計他不想見你們,特別是見不得你們好。”
唐奕天這才明白他揹包裡是楚霽雲的骨灰。
至於胡邪雖然出了山,卻在唐奕天他們出院後也帶小狐狸離開了,他說反正循世那麼多年也沒能成仙,還是要到紅塵中去歷練不可。走前他把村裡唯一活下來的三個人託付給了唐奕天,其中一個便是因為詛咒一病不起在家養病的家寶,卻也因為這詛咒讓他逃過一劫沒跟隨村人捕魚也沒進入被火燒光的祠堂。唐奕天把三人留下管理倉庫,他本就需要請人打包發貨,而且對那裡的人他於心有愧,就算養他們一輩子,他也是沒二話的。
臨別時唐奕天問,“籬兒還能醒嗎?”
胡邪搖搖頭,“我只是隻狐狸而已,天命的事怎麼會懂?”
那天唐奕天和楚籬剛搬入新家,一群死dang勞力也在,張月明盯著美得不可方物的胡邪,這人腦子哪裡不對勁?一會修仙一會狐狸的?遊戲玩傻了還是玄幻看多了?
胡邪孤傲得像一頭獨狼,拉著楚籬的手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對旁人視若無睹。張月明對他滿眼同情,目送著離開,突然胡邪一個回頭,那眼神如尖刀飛來,“再多看一眼,挖掉你眼珠子。”
張月明徹底傻了,那人明明沒有動嘴,可那句話就這樣飄進了他耳朵。
“天子,那個胡邪到底什麼來頭?”張月明問。
唐奕天一邊理著衣物一件件掛進衣櫃一邊答,“人家不是說了自己是狐狸嘛。”
“咱不胡鬧,你跟我說實話唄。”
“我說的就是實話,你問花花和亞倫,他們肯定也都聽到了。”提起花花和亞倫,唐奕天探身到張月明身邊,“這倆人怎麼了,我住院那會就沒見他們一起來探病,今天也都躲著對方?”
“亞倫要結婚了。”
“啥?”唐奕天愣了,這半年裡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他腦子都轉不過彎,“中國出新婚姻法了?男男可以結婚了?”
張月明失語,這世界二愣子真多,真他媽同情都同情不過來,“女人!當然是女人!所以倆人不對付了。”
唐奕天聽完,找到廚房,亞倫正在整理碗盆,想到他要跟花花分手跟個姑娘結婚,唐奕天氣不打一處來,語調也變得陰陽怪氣,“勞煩沈公子了。”
“也就你才能讓我碰這些鍋碗瓢盆,本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聽說你要結婚了?”
“嗯。”亞倫回答地極爽快。
“那花花怎麼辦?”
亞倫沒回答。
“那花花怎麼辦?”唐奕天又問了一遍。
“還能怎樣,他要分就分。”
“你這什麼話,如果不是你要結婚,他會跟你分?”
“我們的事你別管。”亞倫不耐煩道,起身就往廚房外走。
唐奕天往門口一堵,“你他媽腦洞開大了還是被人慣壞了?你以為你是誰?這些年來如果不是花花一直照顧著你,你日子能過舒坦?我就問你一個簡單的,你知道自己胃疼了吃的是什麼藥嗎,知道那藥叫什麼名嗎?”
亞倫答不上來,他平時只會道,花花,我胃又難受了,花花會問泛酸了還是疼還是想吐?亞倫說酸,他就拿一顆圓圓的藥給他。亞倫說疼他拿就是兩顆膠囊。
“傻了吧。你離了花擷芳看你還怎麼過日子?”
沈公子從小是被人寵著的慣著的,被人一激也不管對方是好意還是惡意,怒氣就上來了,“唐奕天你管得也太寬了吧,老子愛跟誰過就跟誰過,你管不著。你們一個個沒爹沒孃的怎麼理解我的難處!我跟一個男人我能生個兒子出來?而且我跟你說,這個世界不會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少了誰地球一樣都轉。”
唐奕天不再說什麼,只是拽著亞倫胳膊來到臥室,床上躺著一直沉睡的楚籬。
“你看看他,我離了他就是活不下去。他離了我也一樣。我現在就想著他要是能睜開眼看看我,跟我說上幾句話,我願意拿我所有的一切去換,那怕是斷我四肢,挖我雙眼,我都願意。”
亞倫第一次聽說他倆的關係,有點驚訝,“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是,以前我不願意他接受他,所以錯過了那麼多的時光,所以我特別羨慕你們,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你們是對方的初戀,你們過去的美好讓我羨慕到恨,我跟籬兒明明也可以擁有的,卻錯過了。我跟你說這些,你懂嗎?只是不想你後悔。”
這時花擷芳和張月明聽到爭吵也進來了。
花擷芳拉住唐奕天道,“亞倫說過他不會對自己的決定後悔,你別逼他。他覺得好就行。”
唐奕天真真無語,最後只道了句“神經病,老子最近脆弱,見不得這些悲歡離合的,滾,通通給我滾!”
這天不歡而散,本來幾人是要留下一起吃晚飯的,菜都備好了,結果唐奕天一個吃著,只吃了兩口就全塞進了冰箱。
唐奕天心情低落,走進臥室澡也沒洗就脫了衣服鑽進被窩,緊緊抱著楚籬,眼淚嘩嘩地流著,枕頭溼了一大片,他不懂,那些明明有機會可以好好相愛的人為什麼不去珍惜,想珍惜的人卻沒有機會,他的籬兒一直一直睡著,跟個木偶娃娃一般,如果楚籬能醒,他願意付出所有,他祈禱所有的神,明天天亮他睜開眼的時候,籬兒也能睜眼,跟他說,“唐奕天,你到哪我就到哪,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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