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濤回家時，發現樓下的鄰居在客廳裡，包括那個唱美聲的女孩兒，陳濤當時有種退出去關上門的衝動，但他還是生硬的跟鄰居打了招呼，然後以學習為藉口做出匆忙的樣子，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

在房間裡，其實陳濤根本就沒心思寫作業，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門外母親跟鄰居的聊天內容，鄰居抱怨的口氣說：“你說誰這麼缺德，把牙籤兒插進我家門鎖了，買個新門鎖花了100多！”

母親並不知情，“可能是哪個孩子惡作劇吧，你家孩子被鎖了一天，嚇著了吧？”

“一天沒吃飯，嗓子都哭啞了，這還練美聲準備考音樂學校呢，嗓子壞了可咋整？”

“那去檢查了嗎？”

“去了，醫生說休息幾天，先不要唱歌，哎！”鄰居長嘆一口氣：“花這麼長時間學，考不上音樂學校，文化課也跟不上了你家孩子真優秀，考上省裡最好的高中。”

“現在成績一般。”母親說的實話，想到自己的成績，陳濤感到沒面子。

“那也挺好的，我女兒學習咋就那麼差呢？”

“人各有長處嘛。”母親安慰著：“學音樂可不少錢吧，實在不行我借你點兒”

“關鍵孩子這麼愛唱歌，如果沒盡全力供她做父母的心裡也過不去”還沒說完，鄰居家的那個女孩兒說：“媽，我以後不唱歌了。”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想一出是一出，剛開始不是下定決心唱了嗎？怎麼唱了幾個月就變卦了？”鄰居說話聲都變了調兒，不可思議地：“你剛才說什麼？”

“我以後不唱歌了，還是學習吧。”女孩兒平靜到讓人啞口無言。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女孩兒繼續平靜地說：“這麼唱歌太擾民了。”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別哭，這孩子，有什麼事好好說出來，阿姨看看能不能幫你”接下來說話的是母親。

“我其實學美聲是想學好了唱給陳濤哥聽”女孩兒哭得更厲害，都變成了嗷嚎大哭，陳濤幾乎驚了一下，他聽著特不是滋味，也感覺自己良心受譴他想起溫健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然後又回顧自己一時衝動下的所作所為，他覺得自己不該那麼做，一時生氣做出的事竟然讓她這樣傷心，早晨開窗戶喊的那句話一定被她聽見了，他內疚，他想跟女孩兒道歉，但他不想出去面對那尷尬的局面，只能繼續呆在臥室裡，等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這孩子你瞎說什麼呢？”鄰居不知所措地叨咕著，“在別人家哭什麼呀？”

“都是熟人，哭有什麼的？”母親體諒地說。

“你們也覺得我唱歌難聽吧？”女生邊大哭邊斷斷續續地說著，吐字非常不清晰。

“阿姨都沒聽過你唱歌，自信點兒。”母親這句話絕對是昧良心說的，隔音那麼差不聽見才怪。

“陳濤不好意思，他在屋裡肯定都聽到了，你要是想給他唱隨時過來。”

“不用了，我唱得不好聽。”

“咱們不打擾你了哈，改天上我家來啊！”鄰居急著要走，陳濤聽到桌椅摩擦地面的聲音。

“再坐一會兒唄？水果還沒吃呢！”

“不用了，陳濤還學習呢吧？咱們肯定吵到他了！”

然後陳濤聽到開門聲，關門聲。

陳濤躺倒在床上，倒吸了口氣。

以後，陳濤再也沒聽到樓下唱美聲。

十二月份，各班已經進入期末複習階段，幾乎每天都有好幾次考試，宣傳部在學校的宣傳欄上貼了好多正能量海報，但這些海報從買材料到繪製的整個過程，陳濤都沒參加，他一直忙著背文科定義，每天都學到後半夜，他感覺自己實在落下太多，不惡補一番不行了。儘管如此，只要閒下來一小會兒，他的思路就會轉移到對溫健的幻想之中，溫健就好像一片散發著迷人香氣的沼澤，一旦接觸就會沉溺在裡面，越陷越深

十二月末，班裡搞了一次模擬期末測試，那次出題人簡直像根陳濤一拍即合一樣，陳濤會什麼他就出什麼，成績下來後，陳濤總排名竟是全班第一，年組進了前十。班主任還為此興高采烈地找陳濤去辦公室談話，“上回成績沒考好，回家臥薪嚐膽去了？”

“沒有，碰巧考得都是我會的。”陳濤都不知道怎麼說了，他真怕老師給他規定一個目標，讓他期末必須考那個分數以上。

“期末好好考，你挺有潛力的，這次理科題有點兒難，班裡就你把綜合體都答對了。”班主任拿出成績單，“我看了你的成績，語文和稍差些，再多背背，文科這東西沒什麼含金量的。”

“知道了。”

“我也沒別的事，你回去學習吧。”班主任樂呵呵地說。

陳濤連老師再見都沒說，直接說了句“嗯。”就往外走，就怕班主任再說什麼。

“陳濤！”班主任忽然又叫住陳濤，陳濤極不情願地轉過身，班主任說：“你可以參加省裡的理科競賽試試，發揮得好的話，有希望得獎！”

“我沒有把握，而且期末考試的內容我也沒複習好”

“如果參加理科競賽，可以免去期末考試，學校現在還有一個名額，希望你能考慮一下。”班主任鼓勵的語氣，並用一種很期待的目光看著陳濤。

沉默片刻，陳濤露出一個歉意的笑，說：“我再想想。”

陳濤回到教室，看到孫洋正跟班裡幾個男生閒聊。

“今年期末，每個學渣的名次都有提升的空間啊！好學生都去參加理科競賽了。”一個男生說著自嘲地笑起來。

“咱班去了三個，正常發揮的話，名次能進三名呢！現在參加競賽的可以不來上課吧？”孫洋接話說。

“誰說的？我剛才還在操場上看到溫健呢！”

聽到溫健的名字，陳濤感覺已經沉澱在心底好久的波動開始翻湧起來。

“他不是一個星期前就不來了嗎？”孫洋帶著疑惑的口氣，“我聽他們班同學說的。”

“他現在可能還在操場上呢，剛才跟幾個高二的說話呢。”

孫洋見到陳濤走過來，馬上停止與其他人交談，問陳濤，“班主任剛才叫你去幹什麼？”

“就說期末考試好好考之類的。”

“你古詩背的怎麼樣了？”

“還沒看呢！”陳濤無奈地嘆了口氣，“欠太多了。”

“我也沒怎麼看，自習課咱倆一起背吧！”

陳濤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