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也做過幾回,只是每回不是太淡就是太鹹…如今她每回做好便先自己嘗上一回,免得這人還是不管不顧吃了下去。
程愈等擦乾淨手上的髒汙才抬了頭,他看著她低垂著臉,卻還是未曾遮掩那一副明媚…他伸手把她微亂的頭髮挽到耳後,而後是說道:“這些事你交給下人就是。”
“不行——”
陸棠之想也未想便拒絕了,嫂嫂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她本就沒什麼出色的,自然得在這上頭花些功夫。她想到這便伸手輕輕推了推程愈,口中是跟著一句:“我還有個菜,你先回去,君子遠庖廚,別讓油煙燻了你。”
他是當朝首輔,是君子,是清風明月…
怎麼能待在這樣的地方?
程愈未曾說話,他任由她把自己推到了門外,而後是看著陸棠之回身去忙活了。他也未曾走,只是倚著門,待在外頭看著她…眼看著她忙活的樣子,卻是憶起了幾樁往事。
頭一樁是當年他生辰之際——
這個小丫頭緊緊握著荷包,站在他的面前紅著臉與他說:“我的確喜歡程公子,我也知道程公子並不喜歡我,只是這些話我若是一直放在心中,總有一日會把自己給憋死的…所以不管如何,這些話我還是要說。”
“只有說了——”
“那麼即便日後想起來的時候,我才不會後悔。”
“程公子若是喜歡便收下吧,這只是我的心意,沒有什麼定情之物的意思…若是你實在不喜歡,那麼出了門便扔了吧,只是不要讓我知道。”
程愈見過陸棠之幾回,雖然不算熟識卻也知曉這個小丫頭的膽子不大,說起話來還愛臉紅…那日她就一直紅著臉,最開始說話的時候還有些磕磕巴巴,到後頭卻是越說越順暢,到後頭還敢把荷包直接塞到了自己的手中。
那個時候他是怎麼會留下這隻荷包的呢?
他也忘了,他只記得那日聽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有一瞬得悸動。他也曾喜歡過人,也曾求而不得過…他知曉心意被別人踐踏是什麼樣的滋味。許是因為這麼一層緣故,這隻荷包倒是留了下來,留到至今卻再也割捨不掉了。
而第二樁卻是去歲的時候——
那是陶陶第二個孩子的洗三禮,他去了…她夫妻和睦、兒女雙全,他很開心。
那個時候他在院中走路聽到幾個年輕官員說起陸棠之,武安侯府的千金、五軍都督的胞妹,更是當今天子的表妹…她的身份其實一直都很尊貴,這金陵城中不知有多少兒郎想求娶她。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們在談論她的時候,他的心下是有些不高興的。
這一份不高興來得無緣無故,他還未曾理明白迎面便撞上了她…她像是等了他許久,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像以前那樣臉紅。
她看著他,喚他:“程景雲。”
那是她頭回這樣稱呼他,讓他一時之間竟也忍不住怔楞了一回。
他記得那時,她紅著臉,手緊緊攥著衣角…臉卻是高高仰著,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她說:“程景雲,你可曾有一點點喜歡我?若是你有,只要你有一點點喜歡我,那麼我還有繼續等下去的理由。若是你沒有——”後話她並未說全,可他卻是聽懂了。若是他不曾喜歡她,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她早已過了及笈的年齡,和她一般年紀的即便未曾成婚,大多也已訂了親…
她,等不起了。
程愈想到這心中忍不住還有幾分後怕,若是當日他什麼都未曾說,什麼都未曾表示,也許這個小丫頭真的會嫁給其他人。她這樣好的一個人,無論是嫁給了誰都會幸福美滿,後悔的只會是他。
好在,她最終還是嫁給了他。
程愈的心中是慶幸得,慶幸能娶了這樣好的一個姑娘…他也曾不止一次想過,若是他的人生中沒有她,那他這一生該多無趣。
…
陸棠之看著程愈還待在外面,忍不住小臉一紅。
好在三鮮湯先前便已燉下,此時只需嘗一嘗鹹淡便可…陸棠之伸手挽起了袖子,她取過一方帕子打開了蓋子,熱氣撲了滿面倒是讓她的臉顯得越發嬌嫩幾分。她輕輕揮了揮眼前的熱氣,而後是握著勺子嚐了一口,味道正好,便也無需再添什麼了。
陸棠之笑著把手中的湯勺放下,又在一旁淨過手握著帕子拭了乾淨才朝程愈走去…她仰著頭看著程愈,口中是跟著一句:“我們走吧。”
程愈點了點頭,他伸手握過陸棠之的手,指腹滑過她臉上的汗,口中是笑道:“跟個小花貓似得。”
陸棠之聽他這麼說臉就更紅了…
她也不說話只是握過程愈的手,察覺到他手心的熱度,臉便越發紅了幾分。
兩人邁步往前走去,他們走得並不算快。
即便此時已日落斜陽,可天色卻還未曾昏沉,臨河栽著的桃樹很是好看,有風拂過,桃花散落了一地…有的吹落在地上,有的吹入了池中隨著水流緩緩拂動。
陸棠之看著程愈,見他頭上也沾了些桃花…她輕輕笑了笑,止住了步子,口中是跟著一句:“等下。”
她這話說完是止住了步子。
陸棠之踮起腳尖,手輕柔得拂過他發上沾著的桃花,而後才與程愈笑道:“好了。”
兩人重新往前走去…
春日暖風拂人面,沒一會便吹散了陸棠之身上的熱意…
陸棠之握著程愈的手緩緩朝正院走去,許是因為清風的緣故,讓她的眉眼也忍不住跟著彎了幾分…她便這樣彎著眉眼,口中是柔聲說道:“今兒個,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