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把跑車停在雪白的沙灘上,在海邊搭起帳篷,把氣墊床充氣後鋪到帳篷裡,鋪了層棉被。兩人坐在帳篷裡,望著海天交際的地方,此時夕陽剛好落到被水霧模糊的交界線,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逐漸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天色伴隨著夕陽的下沉而染上更深的顏色,火燒雲被冰冷的墨藍色撲滅,恢復原本的灰白,在天空中緩慢地遊動。不知過了多久,天完全黑了,比城市裡多上幾十倍的繁星佈滿黑洞洞的天空,還有一輪白瓷色的半月。視野被黑色覆蓋,周圍的景緻也變得模糊不清,他們把視線移到最亮的方向——天空。一陣晚風拂過,藍夜打了個哆嗦,陳君用胳膊摟住他,藍夜則湊過來,輕輕靠在他的肩上。海風揚起些黑色的海浪,翻打在細膩的沙灘上,散去沙土的溫度,藍夜把腳縮排帳篷裡,輕輕地說:“好冷。”
陳君把被子裹在他身上,“你是不是又發燒了?”他把頭貼到藍夜的額頭上,溫柔地笑起來,“沒發燒。”
藍夜也在笑,但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彎彎的,反著月光。
“這裡好黑。”
“害怕嗎?”
“有你呢,不怕。”
說著,兩人又輕輕地笑起來。
“我們做個遊戲。”陳君把手機裡的手電筒功能開啟,從那個神秘的黑色袋子裡拿出彩色的紙船,每個紙船裡都固定著一根蠟燭。
藍夜吃驚地張了張嘴吧,“你早就想好了?”
“把你的打火機給我。”陳君接過打火機,把紙船上的蠟燭一根一根地點燃,放到海水中。視野逐漸變得明亮起來,滿眼的蠟燭的微光,在波動的海面上靜靜地閃爍,把海面的波紋照出金色的光邊,漂移到越來越遠的方向。
藍夜睜大了雙眼,燭光下,藍夜眼底泛著水光,“哇!好漂亮!”他有些激動地說。
“這樣就不黑了。”陳君凝望著藍夜觀望著海面的側臉,端詳著他的每一個表情,彷彿要把他的每刻變化刻印在腦海中,藍夜注意到了陳君在看他,嘴角勾起一縷從未有過的陰柔的笑容,轉過頭來。
他們的對望很快變成了凝視,相戀的人只要對視3秒鐘以上便會擦出火花,這句話說得半點兒不假,陳君把雙手扶上他的肩膀,他好喜歡這個男孩兒,喜歡得不能自已,他深情地望著他,心跳在不斷加速,他低沉而溫柔地說:“藍夜,我喜歡你。”他毫不掩飾地說出口。
藍夜敏感地把視線側向一邊,卻沒有動,那是默許的等待。陳君湊到他的耳邊,“你好美。”陳君親吻他的臉頰,又溫柔地滑到他兩片薄薄的唇間,他們在暗淡的燭光下接吻,潮水的起伏不知不覺變成了浪漫的旋律,在耳邊一次又一次地迴盪
他們吻了很久,直到吻得快要窒息才不舍地放開對方的唇。他們躺倒在帳篷裡,都沒有繼續往下做的想法,只是痴情地望著彼此。藍夜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陳君提醒他:“喂,餓了吧?”
“有點兒。”他含糊地答。
“我們吃東西。”陳君坐起來,從裝食物的袋子裡拿出兩個火腿雞蛋三明治,遞給藍夜一份。藍夜咬了一口,他吃得很慢,盯著地面,好像在想事情。吃了一會兒,藍夜忽然說:“我小時候也去過海邊,大概六歲的時候,我媽帶我去的。”他頭一次主動提起家裡的事。
藍夜面無表情地說,“海邊的人特別多,我想撿一些書上看到的那種漂亮的貝殼和海螺,但沒撿到,沙灘上的都是些面目全非的碎片。”他說的很平靜,彷彿回到了過去般,“後來終於撿到一個,紫色的海螺,我把它穿起來,掛在脖子上,戴了一整年,後來鄰居家的小孩兒過來玩兒,她特別喜歡我的海螺,哭著跟我要,我不給,她就求我媽,我媽說:“大哥哥應該讓著小妹妹。”
“你把海螺給她了?”
“最後還是給了,然後她就玩兒了兩天,就把海螺弄碎了。”
“我做珠寶生意的時候也收集過好多貝殼和海螺這類的項鍊,不過後來也都賣掉了。”陳君從袋子裡翻出兩個巧克力,扔給藍夜一個,繼續說:“我15歲的時候讀的大學,那時特別流行大學生創業,我是學會計的,但我不喜歡那破專業,我爸硬給我報的,我自學了設計,到服裝公司做設計師。”
“但是你知道嗎?”陳君喝了口水,“我設計的所有服裝樣式,公司都歸到他們那裡最有名的設計師頭上。”
“好過分。”藍夜皺了皺眉。
“社會就是這樣,假得掉渣。”陳君呼了口氣,“不過我會說話呀,公司的董事知道那些樣式是我設計的,我就總是給他們拍馬屁,跟他們套近乎,後來我把那個設計師的位子給替了。”
“那你當時一定很有名氣吧?”藍夜垂下頭,“我沒聽過你的名字。”
“我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奇蹟,自戀吧?”
“你就是奇蹟?”藍夜吃驚地看著他,“我收集過你的雪之翼系列!”
“後來我自己開了間公司,我那時太狂了,直接做珠寶業,珠寶一直貶值,不過還好我設計的款式購買量很大,也沒虧損。”陳君毫不在乎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麼破產的嗎?”
“我猜不出來”
“我把錢存到一個利息高的銀行,但當年去那銀行貸款的都是珠寶商,錢收不回來,銀行破產了,我去,然後我的錢也就收不回來了。”陳君聳了聳肩,“我當時特鬱悶,後來想一想也是自己的過失,如果把錢存到國家銀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你可以起訴銀行啊!”
“起訴有什麼用,我也不想把銀行工作人員逼到絕路,畢竟好多存款大戶都去起訴他,他已經傾家蕩產了,我起碼賣掉手頭的珠寶不至於窮得一清二白。”
“我當時想借點兒錢,重新做一份生意,沒人願意借我,包括我的親Xiong-Di姐妹,還有我父母,我跟他們說我破產了,他們就跟知道天塌下來一樣,各種抱怨,我問他們要錢,他們死活不給,說如果再破產房子都得抵出去的屁話。”說到這兒,陳君頓了頓,“從那以後,我也不把他們當成親人,以後各走各的路,那時,我學會了獨立,自己的痛苦自己揹負,自己化解。”
藍夜沒說話,只是看著陳君,眼裡透著幾分仰慕和一直散不去的憂慮。
“不過破產沒什麼,如果我還是商人,一定不會遇見你。”陳君托起藍夜的下巴,將他的臉與自己拉進,“遇見你,把我的一切損失都補回來了。”
他們再次接吻,海面上的紙船飄到了遠處,有的已經熄滅,視野又再次變得模糊不清,陳君抱著藍夜,把帳篷拉上,躺在氣墊床上。陳君把帳篷頂端的防雨布料揭開,映入眼簾的是漫天的星辰。
“你不是喜歡貝殼嗎?我們早點兒睡,明天早上4點左右退潮,會有很多漂亮的貝殼,這兒沒其他人,也不會被踩碎,我們去撿貝殼好了。”
“嗯。”藍夜輕輕地答。
“對了,你去海邊的時候為什麼不全家出動?我小時候出去玩兒基本都是全員參加來著。”陳君想深入知道更多他家裡的事,找一種不疼不癢的方式問道。
狹小的帳篷空間裡又陷入沉默,良久,藍夜終於開了口,“我爸那時已經不在了,他去了天國,我媽媽想去天國找他,我不願意她去找,我想讓她一直陪在我身邊”藍夜停頓了一下,陳君聽到他抽泣的聲音,藍夜坐起來,翻出打火機,聲音有點兒顫抖地說:“我去抽根菸。”
陳君一下子吻住他的嘴,藍夜下意識地推開,陳君撲倒他身上,將他壓在身下,重新尋到他的唇,輕輕地吻上去,“別抽了,身體會垮掉的,如果你不想提,我以後不會問。”他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我只是想更多地瞭解你,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但我卻一無所知。”
藍夜的氣息變沉,應該是剛才的掙扎導致,他急促地呼吸著,好像還有些緊張,他凝望著陳君的眼睛,明亮的瞳孔深邃而極具蠱惑力,他喃喃地說:“我也想知道你更多”
陳君吻到他顫動的睫毛,滑落到他光滑白皙的臉頰,又再次與他接吻,他們解開彼此的衣服,完全赤裸在對方面前,陳君沒忍住,他們在帳篷裡做了,陳君做得很小心,考慮到藍夜的身體狀況,他沒在藍夜的體內射精。
兩人疲憊地臥在一起,陳君把帳篷頂重新封住,很快,藍夜睡著了,耳際映入風聲和低沉的海浪聲,他更緊地抱住藍夜,他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人,他想永遠守在他身邊,即使未來變幻莫測,但至少現在,他可以這樣緊擁著他,作為他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