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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年少輕狂之為情所困 告白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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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已過,影雲正殿的臥房內,單手拿書的人飛速翻了好幾頁,突然間感覺心浮氣躁。

這個時辰,那人不是應該早就送藥來了嗎?

還是,病得太重了?但白日裡木雲使說得很明白,不過是些體虛發熱之症,喝藥緩一緩,一日即可。

放下書,凝神用真氣往自己體內探了探,還好,一切正常。

方才的心浮氣躁讓她產生了錯覺,莫不是自己也被他送來的藥給補過了頭,不然身體和情緒怎會如此不安,靜不下來。

窗門被熟悉的聲音敲響;“師叔。”

青染放下手中的書,腿腳不受控制地往窗戶的方向邁步過去,就看一眼好了。

再怎麼說,他今日生病之事也都是為了自己,作為他的師叔,難道要讓後輩覺得長輩的氣量太小嗎?

窗戶被打開了,這是兀笙事前沒有想到的。

上一刻的他還在思索該說些什麼,這一刻見了人,卻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兩隻眼怔怔地看著青染,都忘了要移開視線。

“今後不用再送藥來了,你自己的身體也要保重,切記不可胡來。”明明自己是她的師叔,明明自己年長於他,可為什麼現在不敢看對方的是自己?

“啊,是,兀笙知曉了。”這人反應過來後,馬上收回視線微微低下頭。

“嗯。”青染若有似無地輕應。兩個彆扭的人面對面,等到兀笙不敢看青染時,青染就能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我今日來也是想跟師叔說一聲的,既然師叔的身體已無大礙,兀笙也就放心了。”

“你且去吧。”青染下了逐客令。那日說出“別再靠近我”時的勃然大怒,其實早就已經不復存在了,但這個事實又讓青染覺得自己很難堪。

“最後一天來這裡,請師叔嚐嚐這個吧。明日,我就不來了。”兀笙說得很慢很慢,因為他真的很不捨。

“……”青染不發一語。

“還有,謝謝師叔對兀笙的關心。”某人走了幾步又轉身笑著說道。只因回想起,師叔剛才好像有說叫自己保重身體?

那人走了,也不會再出現在這扇窗戶之外了。

青染端起窗臺上的冰鎮雪梨,一股淡淡的梨子果香迎面撲來,溫潤的香氣席捲了她的全身,沒人能看到她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是的,沒人看到。

這是第一次有人待她細緻如此,也是十年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還是熱的。

兀笙,只因你是女子,所以才會讓我對你狠不下心來,才會讓我的冰凍已久的心,都能在你曲盡其妙的舉動之中被捂熱了嗎?

有了為掌門物色新徒弟之選的任務後,三位雲使不辭辛勞地擬定了各種甄選方案,德智體美勞面面俱到。

經過十日的群體考察階段,雲使挑選出了十位佼佼者,八男兩女。

而後對這十人相繼進行了三大關卡的考驗,第一關考驗“耐力”,第二關考驗“仁義”,第三關才是“武藝”。

又五日過後,進入第三關武藝切磋的只剩下了兩男一女。

這天,掌門與門主到場觀看比試。

三人一同比試,以一敵二,要看的不僅僅只是個人的武功造詣,還有在面對敵人時應有的冷靜和智慧。至於掌門更看好什麼樣行事風格的人,那就全在掌門的心裡了。

炎霄子最終選擇了武藝比試的第二名,這個第二名與第一名的武功不相上下。

為何炎霄子偏偏選中了他?只是他在最後關頭,為了幫第三名免受第一名的乘勝一擊而落了下風,才稍遜一籌敗給了第一名。

這個人,名閆浪,十七歲,上山三年。

閆浪的父親是朝廷將領閆啟寬,常年駐守在炙兗與騰南郡的邊境,保衛國家安寧。閆浪自小受到父親的影響,一心想要習武,然後跟隨父親一起保家衛國。

閆啟寬戎馬一生,對已故亡妻和膝下唯一的兒子心有愧疚。

閆啟寬的妻子一直不希望兒子跟他父親一樣,一輩子馳騁在戰場上,臨終前要閆啟寬立誓不得讓閆浪從軍。

為了遵守對亡妻的承諾,閆啟寬跟兒子也定下了約定。

他要閆浪自行去拜師,如若哪天閆浪打敗了他這個父親,那麼父親便再也沒有能力管束兒子,也就不會再阻止閆浪做他想做的事了。

閆浪離家的頭一年,孤身闖蕩江湖。

不久,他便憑著善良淳厚的本性,以及天生的極佳練武資質,順利拜入了武林大派影雲門。潛心苦學了三年基本功,終於等來了大好時機。

而今的他如願拜在掌門座下,那麼達成征戰沙場的願望便指日可待了。

“閆浪拜見大師兄!”當在掌門的收徒儀式上,閆浪朝著兀笙彎腰行禮時,身形高大的他幾乎把兀笙整個覆蓋住了。

“師弟不必多禮,以後你我二人便要一同謹遵師命,齊心協力為影雲、也為炙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說出這樣的話,兀笙覺得很彆扭,但又不得不說。

炎霄子贈了一塊玉佩給閆浪,那玉佩與當年兀笙所受的玉佩大同小異。

只是上面的刻字為一個“雲”字,象徵著他是影雲門掌門之徒的身份,而兀笙的“影”字則代表著首徒身份。

青染什麼也沒表示,本來掌門收徒弟,就沒有規定說門主也需要贈禮。

當年將那把火鶩劍贈送給兀笙,她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可能的確是不想因它而憶起某些人舊人舊事吧。

再後來,或現在,看著那把劍在兀笙手中,人與劍的氣質出奇的和諧,這讓青染有種錯覺,彷彿火鶩劍本就應該是屬於那人的,而自己的贈劍之舉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閆浪的高大襯托出兀笙的瘦小,只有這樣的鮮明對比,青染才會又想起兀笙是女兒身的事實。

其餘時候,兀笙的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顯露著一股難以壓制的大家風範,絲毫沒有女兒家的嬌氣之意,除了那一次……

天啦,她在想什麼!

青染惱了,在儀式結束之前拂袖離開。

青門主的喜怒無常,門中等人早已見慣不怪,就連下面的新弟子也都早有耳聞,所以沒人為此感到驚訝。

只兀笙一人在心裡打起了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惹惱了師叔。

那件事情發生後,兀笙在青染面前簡直是卑微到了塵土裡,全天下的人都不會比他在師叔的眼中更能令她嫌惡了吧……

閆浪入住影殿後,由卓雲使對其進行作為掌門一脈的啟蒙教導。

某日晌午,為了慶賀閆浪成為掌門新徒,影殿雲殿的人都聚在影殿一起用膳。趕著這個歡樂的日子,木雲使還特地從地窖中抱了兩大壇塵封好酒出來,要與眾人開懷暢飲。

兀笙不大會喝酒,但也難擋木雲使和閆浪師弟的盛情,小喝了幾杯。

雨昭和落夕倒是很能喝,飯後落夕面色不改的自行回了雲殿,雨昭和沒沾酒的蘭兒則扶著不省人事的柳纖纖回了她們所住的小院。

酒席散去,一臉紅暈的兀笙端著一杯酒,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去。

柳纖纖喝醉後一直叫著笙哥哥,讓在座的人都以為他們倆八字有了一撇,可兀笙心裡就是很煩悶。

怎麼樣才能讓纖纖放下對他的情意,怎麼樣才能讓師叔不再惱他厭他?

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卻走來了獄焰谷。

在兀笙迷迷濛濛的眼中,天與山與水,上下皆藍。湖上之痕,唯湖心亭一處白色,更有亭中一點綠影飄搖。

酒能攝取人的欲求並助其生長,在兀笙有記憶的六年裡,他從來沒有過欲求。

不,是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他的欲求就是師叔,那個如天上謫仙般的女子。他對她的情愫很早就開始萌芽了,直到那次泉中顛鸞倒鳳,才終於浮出水面得以自知。

拿著酒杯蹣跚前行,杯中的酒一路傾灑,所剩無幾。

忽而仰頭一飲殆盡,嘴角泛起一絲無助的苦笑,右手向那一抹綠影的方向伸出去。

“師叔,我可以喜歡你嗎?不管可不可以,兀笙都已經喜歡了……”伴隨著告白之語的還有一聲天空驚雷,須臾間驚醒了兀笙,酒杯落地。

緊接著又是“啪”響亮的一聲,臉上便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腦中也在嗡嗡作響。

“混賬!你身為影雲掌門之徒,怎能說出這般無恥之言!”青染疾言厲色的斥責之語在幽靜的谷中乍然響起。

兀笙被打偏了頭,為什麼會有師叔的聲音,我不是在做夢嗎?

我不是喝醉了酒所以才看見了幻覺嗎?可為什麼臉上的痛來得好真實,而眼前之人分明就是……

師叔,原來真的是你。

呵呵,打得好,對自己的師叔存了那樣不堪的念想,不就是混賬,不就是無恥麼?

“師侄酒後失言,冒犯了師叔,兀笙甘願受罰,是生是死全憑師叔做主。”兀笙如同上次在山泉邊一樣,直直地雙膝跪在地上請求青染的處罰。

他不怕死,更不怕死在師叔的手裡,死了或許就不用再因此而心痛了。

這樣沒出息、在自己面前沒骨氣的兀笙讓青染很氣惱,這比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更為強烈,甚至比聽到他說喜歡自己時還要氣惱。

若前者只是覺得兀笙大逆不道的話讓自己難以接受,那麼後者是真的讓她很生氣很生氣!

“師叔,你難道對我就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動容嗎?”

“絕無可能!”青染看到兀笙抬頭用祈求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看到她的臉頰被自己打得通紅,更看到了她眼裡晶瑩剔透的淚珠。

“那麼,師叔為何不乾脆殺了我?殺了我以解你的心頭之恨,殺了我,便不會再因見到我而想起那場羞.辱的畫面!”兀笙咬咬牙,發了狠似的激怒著青染,“說啊,你為何不殺我,是不想、不屑,還是不捨?”

“住口!”青染大怒,反手一巴掌將兀笙打飛出去,待她回過神,才驚覺自己渾身顫抖。

“咳、咳,怎麼,師叔可是惱羞成怒了?”兀笙痛苦地趴在地上口吐鮮血,但嘴裡依舊不饒人,“如果我說,初上雲岐那年我便對師叔一見鍾情,師叔又當如何?”

“你存心找死?”青染為兀笙赤果果地告白所驚嚇,緊握著的拳頭出賣了她強裝的冷靜和平靜。

“生死何歡,死亦何懼?”兀笙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豪邁的擦了擦臉上的鮮血,“在別院那日我就說過了,為了師叔,與天下為敵有何妨?”

“師叔,別人都道你是冷麵無情,果真是無情無慾嗎?”兀笙一步步逼近青染。

“本座的私事,與你何干。”

“別忘了,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是與你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兀笙笑得邪魅,“倘若你今天下不了殺手,日後恐怕不得安寧了。”

“你敢威脅我?”青染平生最厭惡受人牽制、遭人威脅。

“不,無論如何我都是捨不得讓師叔受到傷害的。”兀笙無力地搖搖頭,“只不過,我會用愛纏著你,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四個字從兀笙的口中說出來,有種難以言喻的震懾感。

“笙兒,我知你出言不遜只是想讓我一怒之下殺了你。”青染終是心軟了,放低了姿態輕輕撫上兀笙的臉,“若你執意如此,那我便離開雲岐,你也不必……”

“哈哈哈哈,離開?師叔怎能離開,你是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一門之主,要走的人,該是我才對。”

又一個驚雷巨響,天空驟然烏雲密佈。

兀笙地酒勁似是被這雷電給擊退了,他不可思議的回憶著方才發生的種種,忽而面如死灰色,自知大難臨頭,不可饒恕。

他都說了什麼?

口口聲聲說愛著師叔,不會傷害師叔,卻是自己令師叔難堪。

轟隆隆,豆大的雨點打在兩人的身上。兀笙突然發了瘋一般,運了真氣吐著鮮血,丟下巋然不動的青染,施展輕功就往馬廄飛去。

心灰意冷的兀笙在傾盆大雨中駕著御風,飛奔至雲岐山頂的懸崖絕壁處。

下馬後,一口氣跑到懸崖邊上趴在那裡,雙手抓住地上已被浸溼的泥土,終於忍不住悲傷,今生第一次痛哭出來。

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凌亂地垂下來服帖在他的臉上,讓這位翩翩少年變得狼狽不堪。

眼中的淚水同雨水混在一起,暖暖地澀澀地劃過蒼白臉頰,一顆一顆滴入泥土中。此時的他不是什麼大男人,只是一個被深愛之人無情拒絕的脆弱女子。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是命運在與他開玩笑?還是自己入了魔障?

毫無預兆的愛上了自己的師叔,迫不得已之下與師叔有了肌膚之親,師叔清冷的容顏和身上的清香嫋嫋都深深融入了他的體內,生根發芽。

他只是想和師叔在一起,可以拉著她抱著她,一起生活。

如果師叔能夠接受他的感情,那麼他可以心甘情願陪她待在這山上哪怕一輩子。偶爾再一起下山行俠仗義,做一對雙飛客,暢遊天地間,會是多麼的美好。

然而,這樣的美好只是兀笙幻想的空谷幽蘭,一種無法實現的夙願。

師叔的拒絕言猶在耳,師叔打的耳光還生生作疼,就連肩上那已經癒合的傷口和牙印都猛然間狠狠地痛了起來。

他只記得師叔罵了他,罵他無恥,罵他混賬。

他只記得師叔說,絕無可能。

他的心真的好痛好難受,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原來也是一種折磨。既然師叔對他的愛如此嫌棄,那麼是不是不愛了就不會痛了?

可是師叔,我該如何不愛你!

心倦了哭累了,兀笙坐在地上,拿袖子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雙眼經過淚水的洗禮,看著這方天地由模糊變清晰。

我是誰?

我來自哪裡?

我為什麼要活在這世上?又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兀笙突然意識到自己很沒用,他的人生太過空白,沒有親人,沒有回憶,也沒有愛人。

從小被師父帶回雲岐,在影雲門中長大,這樣的人生是他想要的嗎?不,兀笙覺得他應該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了。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師叔,這樣的兀笙配不上你。

“啊啊!!!”某人的大喊聲在山中迴響,但願能將所有的不愉快都喊出去,把對師叔的感情也一起封藏。

從此,再做回那個來去自如、意氣風發的兀笙,完成真正屬於他的命運之途。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的樹林中,一抹綠色身影也同樣陪他站在雨中接受洗禮。

青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打他罵他,不是已經在心裡一遍遍告誡自己:

心如木石,何必認真,何必介懷。

可感情的事,不是說怎樣就怎樣的。她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承認被自己壓制了十年的七情六慾,都因為這個人而有了甦醒的趨勢。

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師侄,還是一名女子之身,叫她如何承認?

兀笙啊兀笙,你如此年少輕狂,又哪裡懂得真正的情愛?看到他無恙,那抹素雅桀驁的綠色背影消失在了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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