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楚沐越來越奇怪,像丟了魂似的,反應也變得很遲鈍。沈韶彬小心翼翼地守著他,既怕自己管太多引起他反感,又怕自己管太鬆讓他出了狀況。結果擔心變成了現實,楚沐在過馬路時居然闖紅燈,險些被車給撞了。尾隨著他的沈韶彬差點被嚇破了膽。
商量之後,他決定帶楚沐去見自己的心理醫生,幸好楚沐也不排斥。可是當他問及楚沐的狀況時,因為不是親屬關係,心理醫生不能向他透露太多,只囑咐他多抽點時間陪伴他,關心他。
原本就緊張兮兮的沈韶彬這下子更緊張了,要不是楚沐不願意,他都想把他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了。他這麼費心費力地守著楚沐,盡心盡力地照顧著,跟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似的,自然引起鄧天輝的不滿,於是成為床伴以來兩人之間第一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媽的!”一想到沈韶彬緊張楚沐的樣子,鄧天輝就火大到不行,忍不住踹了下桌腳,結果扯到腳拇趾的傷,痛得他齜牙咧嘴。
原本想要過去搭訕的人一看他殺氣騰騰的樣子,都退卻了。
最後還是經理看不下去了,湊過去小聲道:“老闆,你沒事吧?”
鄧天輝寒著臉道:“老子好得很!再給我拿一瓶威士忌過來!”
經理焦頭爛額地:“老闆啊,你這樣會嚇壞客人的……”
鄧天輝猛地一拍桌子:“叫你拿你就拿!要不要我親自去啊!?”
店裡的客人紛紛投來驚訝又好奇的目光,交頭接耳地紛紛猜測這個美人的身份。居然敢衝“藍顏”的經理大呼小叫,估計又是鄧天輝的情人吧。
經理邊喊人給自家老闆送酒,邊偷偷摸摸地打電話找救星:“喂?喬少,救命啊……”
喬文元趕到的時候,鄧天輝已經醉成一灘爛泥了。
“……我操,他喝了多少?”
經理指了指桌上那兩個威士忌空瓶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瘋了是不是?”喬文元又是氣又是急:“怎麼回事啊?你們怎麼也不攔著點?”
“那也要攔得住才行啊,您也知道老闆的脾氣……”
喬文元知道經理說的是實話,別說經理了,就算是他,也不見得能勸得住鄧天輝。
“喂,鄧……”意識到這是在店裡,喬文元急忙改了口:“喂,自戀狂,快醒醒,喂……媽的,找兩個人幫我把他抬出去,我送他去洗胃!”
鄧天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裡打點滴,腦袋痛得像要裂開似的,胃也很不好受,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裡。
“醒啦?”喬文元推門而入,見他睜著雙眼一臉迷糊,沒好氣道:“你小子,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酗酒的毛病?”
“酗酒?”鄧天輝一開口,聲音粗啞得厲害:“你怎麼在這?”
“老子送你來的,”喬文元把一保溫瓶放在桌上,道:“不過那也是昨天的事了。那,這是我讓周媽給你熬的湯,多少喝一點吧。”
鄧天輝晃了晃腦袋:“我怎麼了?”
“酒精中毒了,”喬文元板著臉瞪他,“你怎麼回事?不要命了是不是?怎麼忽然喝那麼多酒?”
這麼一問,鄧天輝就想起來了,心情立刻鬱卒起來。
喬文元瞧著他的臉色,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該不會……是因為柯明曉要結婚的事吧?”
鄧天輝驚訝道:“你怎麼知道他要結婚?”
“前不久剛好遇上了,聊了幾句。怎麼?真是因為他?我靠,你真喜歡他啊?”
鄧天輝翻了個白眼:“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
“你問那麼多幹嘛?”鄧天輝不耐煩地:“老子都快餓死了,趕緊麻利點端碗湯過來啊!”
“我靠,本少爺是你家傭人啊?”說是這麼說,喬文元還是乖乖地盛了湯過去,“怎樣?要不要老子餵你?”
鄧天輝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廢話,老子可是病人。”
“狗日的有你這樣的病人嗎?”喬文元哭笑不得地踹了他一腳:“媽的!”
喬文元走後,鄧天輝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有幾個未接來電和幾條未讀簡訊,滿懷期待地開啟,沒有一則來自沈韶彬的。
“靠!”鄧天輝更鬱悶了,想砸手機,又想到砸了就沒辦法聯絡人了,只好忍住。可還是氣不過,張望了下,就把床頭櫃上的花瓶推到了地上。
瓷器破碎的聲音立刻引來了護士,這裡是喬家開的私立醫院,眼前這位又是喬少吩咐了不能少根頭髮的貴賓,看到滿地的花瓶碎片時,護士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嚇得半死。
打發走了護士後,鄧天輝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拿起手機對著自己憔悴的容顏自拍了一張,順帶把病號服和點滴瓶也拍了進去,然後傳給了沈韶彬。
幾乎是下一秒,對方的電話就來了。
鄧天輝對此很是滿意,等鈴聲響了會兒,才慢吞吞地接起來,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喂?”
沈韶彬在那頭心急火燎地:“鄧天輝,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怎麼在醫院裡?”
對方焦急擔心的語氣也讓他很滿意,他強忍著笑道:“你還會關心我嗎?你不是一心掛念著你的楚沐嗎?”這話一出,他也覺得自己的後牙槽有點酸。
沈韶彬軟了語氣道:“先別說這些了,你到底出什麼事了?嚴不嚴重?”
鄧天輝故意咳了兩聲,裝出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昨天喝了點酒,不知怎麼,就吐血了,然後就進了醫院……”
“吐血!?”
鄧天輝忍笑忍得快內傷了,又咳嗽了兩聲掩飾,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沈韶彬的聲音都顫抖了:“什麼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你胡說些什麼?到底什麼病啊?哎,算了算了,你快告訴我你在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看你。”
報上醫院大名後,鄧天輝結束通話了電話,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直到將車子開出校園,沈韶彬才想起還沒跟楚沐說一聲。猶豫了下,他選擇了傳簡訊而不是直接打電話——他不想跟楚沐撒謊,可關於鄧天輝,他是一點都不想讓楚沐知道。
自從看了心理醫生後,楚沐的情況好多了,自己不過是離開一下,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想到鄧天輝那張憔悴的臉,沈韶彬不再猶豫,用力踩下油門。
鄧天輝正躺在床上翻著雜誌,病房門被叩響了,然後是某人熟悉的聲音:“鄧天輝?”
“嗖”地一下,雜誌形成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掉到了牆角。
與此同時,沈韶彬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鄧天輝故意板著臉不說話,沈韶彬有些不自在,卡在門口進退兩難,遲疑了下才道:“你……怎麼回事?”
“哼。”
“……”
沈韶彬無措地抓了抓頭:“那什麼,剛才你說什麼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是什麼意思?你生病了嗎?醫生怎麼說?”
“哼。”
“……”
滿心的擔憂化為憤怒,沈韶彬忍不住提高了嗓門:“你哼什麼哼啊?到底什麼毛病你倒是說啊!”
鄧天輝立刻撇嘴,變成一副委屈相:“我快死了你還兇我!?”
“……”要不是時機不對,沈韶彬真想說你看你說話中氣十足的樣子哪裡像是要死了?乾咳一聲,軟下語氣道:“是我不對,你先跟我說,醫生怎麼說的?”
鄧天輝一個勁唉聲嘆氣,就是不說話。
沈韶彬終於急了,大步走過去:“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你不說我自己問醫生了啊。”
鄧天輝用一雙滿含委屈撒嬌幽怨的眸子看著他,期期艾艾地:“沈韶彬,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有一丁點傷心?”
“不會。”
鄧天輝怨婦似的的表情一僵:“啥!?”
沈韶彬走過去,輕輕掐了把他的臉,那觸感水滑水滑的,一點也不像病人的膚質,“人家說禍害遺千年,你是禍害中的霸王,閻王怎麼敢收你?”
鄧天輝愣愣地看著他臉上的溫柔笑意,覺得被掐過的半邊臉火燒火燎起來。
沈韶彬嘆口氣,伸手撥開他額前散亂的劉海,道:“你不會死的,你可是鄧天輝啊。”
鄧天輝死死地盯著他的臉,猛地抓住他的手掌。
沈韶彬吃痛,忍不住皺眉。什麼情況?病得快死了力氣還這麼大?不會是騙人的吧?
“沈韶彬。”
心裡存了疑慮,沈韶彬的神色也變得狐疑起來:“什麼?”
鄧天輝一直看著他,久久都不說話,眼神很複雜,像是遊移不定又像是茫然不解。
沈韶彬被看得越發狐疑起來,這小子該不會裝病吧?
正想著按服務鈴叫個護士進來問問,鄧天輝開口了,聲音細細軟軟的:“我想要親你。”
“……”沈韶彬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
鄧天輝抓著他的手掌磨蹭著自己的臉,像只撒嬌的寵物:“如果你知道我得的是什麼病,一定會害怕我,所以先親了我再告訴你。”
他這麼說,反而讓沈韶彬不確定起來。這小子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實在分不清他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假。
剛這麼想,某病患就放開了他的手,露出空虛的苦笑:“你不願意就算了,我開玩笑的。”
沈韶彬一下子不安起來,回頭看了眼關著的門:“……這裡是醫院。”
聽出他話裡的鬆動,鄧天輝立刻道:“沒事,沒有我吩咐他們不敢隨便進來。”
沈韶彬還是有點猶豫,接觸到鄧天輝可憐巴巴的眼神後,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俯下身,吻住他略失血色的唇。
鄧天輝憔悴虛弱的模樣,還是很楚楚可憐的。
原本的淺啄不知怎麼變成深吻,也不知道誰主動的,反正等沈韶彬意識到時,鄧天輝的舌頭已經伸進他的嘴裡了。
糾纏了會兒,鄧天輝退出他的口腔,輕吻著他的嘴唇,一下下,很溫柔。
“韶彬。”
“嗯?”沈韶彬陶醉於這樣的溫柔,無意識地回吻著。
“我得的是艾*滋。”
……
……
沈韶彬的身體慢慢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