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尚”是四星級大酒店,浴室門質量再好,最終還是抵不過兩個成年男人的撞擊。隨著“砰”地一聲巨響,門被撞開了,門後早已神志不清的鄧天輝一下子摔了出去。
“天輝,何必垂死掙扎?你知道我喜歡你的,我絕不會傷害你的。”蕭喆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顫抖著手去撫摸他的臉。
鄧天輝閉著雙眼,冷笑一聲:“蕭喆,看來的確是我小看了你。”
蕭喆著迷地輕撫著他的眉眼,囈語般呢喃:“記得嗎?那一年你才只有八歲,跟著三嫂來蕭家本家見各位長輩,小小年紀,一點都不怕生,長得比女孩子都漂亮,惹得蕭家所有的孩子為了跟你玩爭相打破頭,可是你呢,就只是冷眼旁觀。那時候我就想,這孩子長大後不知要成為怎樣的禍害。你十四歲那年,我去給三哥三嫂拜年,看見你帶著凱祁還有亦軒在庭院裡放煙花,笑起來的模樣……比煙花都漂亮。也許就是在那時候,我對你,我對你……”
鄧天輝噁心得臉色都變了,勉強抬起手,“啪”地打掉他的手。
蕭喆怔怔地看著被開啟的手,眼神有些黯然。
在旁邊看夠好戲的男人嬉皮笑臉地上前,道:“我說蕭總,你就別裝情聖了,你不是在房裡裝了針孔攝像嗎?留這一手想在你哥面前建功立業吧?”
鄧天輝臉色一寒,蕭喆頓時驚慌起來:“不是……我……我……”
“蕭總,你想敘舊,可以一會兒到床上慢慢敘,現在,我要先辦正事了。”
聲音像是在哪聽過……
鄧天輝皺了皺眉,將眼皮撐開條縫,努力想看清那個男人的臉。
男人笑道:“美人,還記得我嗎?長得這麼漂亮,下手可真狠呢,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打斷了我一顆門牙,還打斷了我一根肋骨?”
那天晚上?腦子裡實在太混亂了,鄧天輝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蕭喆帶著乞求道:“吳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怎麼?蕭總想先來?我倒是無所謂,不如一起啊?我聽說鄧天輝在圈裡很愛玩3*P啊,今天,我就好好陪你玩。”
那個男人推開擋路的蕭喆,彎腰去拉坐在地上全身癱軟的鄧天輝。手剛碰到他的胳膊,鄧天輝反手一抓,反扣住他的手腕。吳總愣了下,抬頭對上鄧天輝睜開的眼,那雙眼水霧瀰漫,柔波流轉,說不出的邪魅入骨,扣人心魂。
吳總看直了眼,下一刻,那雙眼裡的光凝固了,變成冷冷的冰刀。然後,眼前陰影襲來,左眼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哀嚎一聲,捂著眼睛往後摔去。
旁邊目睹了這一切的蕭喆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他看得真真切切的,鄧天輝扎進吳總眼睛裡的,是車鑰匙。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吳總捂著流血不止的左眼,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鄧天輝緊緊攥著染血的車鑰匙,眼睛一斜,冷冷地看向全身不住打顫的蕭喆:“叔,我八歲第一次去蕭家時,吃飯的時候你坐在我旁邊,趁著所有人不注意,你偷偷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那時候我就想,總有一天,我要把那隻手剁下來。”
蕭喆驚恐地瞪著露出笑容的鄧天輝,臉一下子變得雪白。
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有人道:“您好,我們是酒店客服,請開下門。”
蕭喆全身觸電般抖了下,看看全身溼透的鄧天輝,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慘叫的吳總,一臉茫然失措。
“您好,請開下門,我們接到其他客人的投訴電話,說你們房間持續發出奇怪的聲響,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吳總大叫著往浴室外爬去:“救命,救命……”
“嘀”地一聲,有人刷開了房間門,然後是酒店客服的驚叫聲:“天啊!先生,先生您怎麼了……快打電話叫經理!快!”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鄧天輝對著怔怔看著他的蕭喆,粲然一笑,之後緩緩閉上眼,沉入無邊的黑暗……
酒店的兩個男客服一個忙著幫吳總止血,另一個正在走廊向經理彙報情況,忽然兩個男人從電梯裡衝了出來,他來不及阻攔,其中一個塊頭特別大的已經衝進0715號房了。
“誒誒……”他想攔,另一個胸口彆著“藍顏經理”工作牌的男人擋在房間門口。
沈韶彬無視客服的喝止,徑直衝進房間,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酒店工作人員正在幫一個左眼血肉模糊的男人止血。地板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是從浴室裡延伸出來的。
心臟猛地一縮,他無意識地屏住呼吸,走向浴室。
浴室的地板很溼,洗手檯還在“嘩嘩”地放著水。鄧天輝全身溼淋淋的,靠著浴室牆壁坐著,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
“鄧……”沈韶彬一開口,聲音乾澀而嘶啞:“鄧天輝……”
鄧天輝沒有任何動靜。
“鄧天輝!”沈韶彬紅著眼角撲過去,剛碰到他,他整個人就軟綿綿地倒下來,倒進他的懷裡。
“阿輝,阿輝,你不要嚇我,你醒醒……”沈韶彬跪在地上,單臂摟著他,另一隻手輕輕拍打他的臉頰。
鄧天輝雙眼緊閉,溼溼的頭髮貼在蒼白的臉上,顯出幾分脆弱。沈韶彬哆嗦著去摸他的脈搏,摸到一片跳動著的溫熱後,心頭一鬆,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驚恐無助緊張自責悔恨喜悅等等情緒如滔天巨浪,瘋狂地拍打在沈韶彬的心上,他顫抖著緊緊抱住懷裡的人。
今晚不知怎麼的,眼皮老跳。鄧玉璇揉了揉眉心,不經意瞥到櫃子上一本相簿,心頭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然後,她鬼使神差地取下那本積滿灰塵的相簿。
翻開相簿,相簿上的第一張照片,是全家福——鄧家的全家福。那時她的雙親尚在,而她也只是個不諳世事的高中生。她站在大哥大嫂中間,大嫂的懷裡抱著剛出生尚在襁褓裡的鄧天輝,全家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
正看著照片出神,手機忽然響了,清脆的音樂聲此刻聽來格外刺耳,就像打破一室靜謐的雷聲。
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蕭政易打來的,她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尾。
“喂?”
“玉璇,”蕭政易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凝重:“天輝和阿喆,出事了。”
“啪”地一聲,相簿掉落在地上。
鄧玉璇怔怔地坐著,沉聲問:“天輝怎麼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剛才阿喆給我打電話,他現在在警局錄口供,而天輝在市醫院……”
“什麼!?”鄧玉璇猛然坐起,聲音變得尖利起來:“阿輝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醫院?蕭政易!你個王八蛋!是不是你指使你弟對阿輝下手?我告訴你蕭政易,你可別忘了,你的寶貝兒子還在我手裡,如果阿輝有個三長兩短,你等著給那個女人的兒子收屍吧!”
“玉璇你冷靜點聽我說……”
鄧玉璇不欲再聽,猛地掐斷通話,另外撥了一串號碼:“開車到樓下等我,我要去市醫院!”
市醫院住院部的走廊裡,喬文元正跟醫生商量讓鄧天輝轉到私立醫院的事。鄧玉璇踩著尖細的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趕到了:“小元。”
喬文元看到她,忙迎上去:“玉姑姑。”
“阿輝他怎麼樣了?”
“姑姑你放心,阿輝他只是吸了點迷藥,睡醒了就沒事了。”
“迷藥!”鄧玉璇臉色變了變,保養良好的面容微微扭曲:“蕭政易他竟然跟我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玉姑姑,剛才復恆把阿輝的手機交給我時說,阿輝一直開著錄音功能,應該錄下了蕭喆還有吳國友企圖對他不軌的罪證。”喬文元把鄧天輝的手機遞給鄧玉璇。
鄧玉璇意外地:“吳國友?”
喬文元恨聲道:“一個三流企業的暴發戶,曾經在酒吧搭訕阿輝不成功,企圖叫保鏢把阿輝綁走,被阿輝狠狠修理了一頓。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聯合蕭喆,想對阿輝……”
鄧玉璇氣得渾身直顫:“我要弄死他!”
“姑姑你放心,這事我來處理就好。”
鄧玉璇伸手拍拍喬文元的肩,欣慰地:“小元,幸好有你……”
“姑姑你誤會了,”喬文元笑了笑,道:“我也是剛得了訊息趕來,這次真的應該好好謝謝一個人。”
鄧玉璇一愣:“誰?”
喬文元神秘地笑著,用手指了指邊上的病房。鄧玉璇放輕腳步走過去,輕輕將病房門推開一條縫,她看到鄧天輝的病床邊,坐著一個背影很寬厚的男人。男人背對著她,緊緊握著鄧天輝的手。
心中微微一動,她已經猜到他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