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護士的允許後,吳崢迫不及待的走進了病房,房間裡充斥著消毒水和藥的味道,但吳崢還是從中聞到了李昱特有的味道,或者與其說他聞到了,不如說他感覺到了,那對他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愛的味道。
他走到床邊,蹲下來,伸手輕輕覆上李昱的手背,李昱的手微涼,食指指尖夾著感應儀,面板的真實觸感讓吳崢心裡一陣酸楚,他看著李昱的臉,說,“你感覺到了嗎?你感覺到我在握著你的手嗎?你不是等著我給你個解釋嗎,現在我來了,你能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嗎?我想你一定能聽到……對不起寶貝,當初是我太狠心了,讓你一直……但你要知道,這三年多來,我沒有……沒有一刻不在想你,還記得那首歌嗎……什麼樣的愛,從未曾離開你,什麼樣的夢,會永遠陪著你,春去春回,歲月不停息,風雨路上盼望再相聚……”
吳崢把臉貼在自己的手背上,眼淚順著指縫滲進去,打溼了李昱的手。
每隔一小時,吳崢都會到病床邊和李昱說話,護士小姐從李智那裡知道了他們的關係,眼淚汪汪的給他開綠燈,即使超過了五分鐘也不再催他出來。
吳崢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多話要對他說,說起來就滔滔不絕,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沒倒過時差的人,也完全忘了還有吃飯喝水休息這回事,眼裡心裡就只剩下病床上的這個人,“……寶貝你知道嗎,我不僅是來給你個解釋,我還有好多事要你陪我一起做,那都是你當初答應我的,你答應陪我過聖誕,陪我過生日,這是你欠我的你還記得麼,我一直沒忘,我等了很久,現在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所以,你必須,趕緊,醒過來……”
一天過去了,每次詢問醫生和護士,得到的答覆都是“別擔心,會好的”、“他正在好起來”,但誰也不知道,李昱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晚上,李智勸爸媽先回去了,但他知道在李昱醒來之前,吳崢是絕對不會離開醫院的,所以也沒勸,兩人繼續守著,吳崢依舊每小時進去陪李昱。
清晨四點多,李智倒在WaitingRoom的沙發上睡著了,吳崢雖然兩眼通紅卻仍然睡意全無,一杯接一杯的喝咖啡。
門上輕輕響了幾下,接著被推開一道縫,護士小姐探頭往裡看,見吳崢醒著,立刻興奮的向他招招手。吳崢趕緊出去。
“他醒了!噢我的天!他醒了!他沒事了!”護士小姐兩隻手捂著嘴巴,激動的向吳崢彙報。
吳崢拔腿就往病房衝,護士小姐急忙拽住他,“噢等一等!你現在還不能過去!值班醫生在為他做檢查,他現在有意識了,但還不穩定,你現在過去會讓他情緒太激動,這對他不好!”
吳崢停住腳步,不知道要做什麼了,雙手握成拳,聲音發顫,問,“你確定他醒了?他睜開眼睛了嗎?”
“剛剛睜開了一下,又閉上了,但我發誓他真的醒了!”護士小姐說。
“謝天謝地!”吳崢突然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住護士小姐,對方也熱烈的回抱了他,說,“一切都會好的!”
“我能躲在窗外偷偷看看他嗎?”吳崢小心翼翼提出要求。
護士小姐讓他等一下,然後先走到病房外看了看,再招手讓他過來,讓他站在窗戶邊,自己則在前面擋住他一部分。
吳崢微微探身,透過玻璃窗往裡看,醫生正在做檢查,李昱仍平躺在那裡,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但臉上表情有些痛苦,眉頭也皺著,又過了一會兒,他的手輕輕動了一下,然後略微偏頭轉向醫生,醫生則面帶微笑看著他,說了句什麼,接著衝他比了個大拇指。吳崢看不清李昱是否睜開了眼睛,但千真萬確的,他醒了!
不知不覺,吳崢的眼淚又淌下來,從昨天到現在,他流的眼淚大概比他這29年來加起來的還要多。
這天中午,李昱終於從加護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吳崢和李智也終於獲准可以進去探視了。
李昱已經撤了呼吸管,但還需要氧氣面罩的輔助,聽到聲音,他緩緩轉過頭來,看見了李智和吳崢,這讓他在一瞬間有些愕然,但很快他就平靜下來,目光只盯著李智。
李智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太棒了,小昱,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
吳崢站在李智身後,眼神急切的在李昱身上游走,沒說話,他有些奇怪,李昱看見他來了居然一點都不驚訝,也沒什麼反應,就好像他這個人不存在似的,難道他還在生他的氣?這讓吳崢隱隱有些不安。
“哥……我……我的滑板,還在?”這是李昱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李智失笑,點頭說道,“在,幫你拿回去了。”心想這人怎麼一門心思的還惦記著他的滑板,是腦子壞掉了嗎?呃……這時李智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按理說李昱見到吳崢不是該驚喜交加嗎,又哭又笑才對吧,或者怒氣衝衝的質問……怎麼也不該像現在這麼平靜啊,難道真的是昏迷太久影響到腦子了?
他立刻有些緊張起來,湊到近前看著李昱,“小昱,你……你沒看到吳崢來了嗎?他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你怎麼還只顧著滑板?”
“吳崢……”李昱深深皺眉,往李昱身後又看了一眼,“哥,你也能……看到他?”
李智心說壞了!腦子出問題了!什麼叫我也能看見他,我又不瞎,一個大活人在跟前我會看不見嗎?正想要不要喊醫生過來問問,李昱接下來的話讓他猛的明白過來。
李昱疲憊的閉上眼睛,喃喃道,“難道……你也出現幻覺了嗎?”
“小昱!這不是你的幻覺!吳崢真的來了,他就在你面前!”李智說著,拉過吳崢的手塞到李昱的手掌中,“你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李昱刷的睜開眼睛,死死盯著蹲在床前的那個人,再看看疊在一起的兩隻手,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伴著急促的呼吸,他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李昱!李昱我在這兒!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你別急……是不是不舒服?”吳崢蹲下來,急切的說道。
“疼……”李昱說。他肋骨斷了好幾根,身上還綁著固定帶,急促的呼吸肯定會引起疼痛感。
吳崢輕輕握著他的手安慰他,讓他放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李昱又緩緩閉上眼睛,有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下來,吳崢伸手替他擦掉,可是還有。
“我……我夢見你了……夢見你……坐在旁邊,拉著我的手……給我唱歌,我以為,剛才……也是我的幻覺。”李昱斷斷續續的說著,眼淚不斷的掉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寶貝這不是幻覺,我在!我會一直在!”吳崢自己也溼了眼眶。
護士進來,輕聲提醒他們不要讓病人情緒太激動,該讓病人休息了,吳崢俯身在李昱眼角親了一下,說過一會兒我再來陪你,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然後被李智拉著,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病房。
當晚,李智不無得意的對李翰林說,“爸,怎麼樣我的預感很靈吧,我就知道吳崢來了小昱馬上就會醒過來。”
李翰林埋頭吃東西,沒抬眼也沒吭聲。
甦醒後的李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在醫院住了一週後,醫生終於表示,他可以出院了。
這期間警察來為他做了筆錄,表示一定會盡力找到那幾個行兇的人。AAU廣告學院的院長和他的一位教授、幾名同學也來到醫院看望他,特地在病房裡為他舉辦了一個小小的畢業典禮。而他親愛的室友一條君當然也來看他了,並誓將“狗沒拿傘”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