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
李昱和吳崢手裡端著當地特產“星XX”咖啡,信步走在老城區,這裡沒什麼高樓大廈,路邊多是三兩層的紅磚小樓,還有頭頂上成群的烏鴉和隨處一躺的流浪漢。
拓荒者廣場的流浪漢更多,或躺或坐,有的還和遊客聊著天,猛一看就好像國內社群小花園裡退休的大爺大媽們在休閒娛樂似的。
走過酋長雕像,李昱把手裡買咖啡找回的零錢放進坐在那兒的一個老者面前的油漆桶裡,老者立刻從布袋子裡翻出兩個塑膠手環給他,李昱笑著剛要接過來,老者看看他們,忽然又放回去,重新在布袋子裡翻找,沒一會兒再拿了兩個出來遞給他。這一次李昱是真的笑了,因為這兩個手環的圖案是彩虹條!
“看看,米國號稱自由博愛果然沒錯啊,”李昱把手環套在自己和吳崢的腕子上,笑著說,“連流浪漢都對我們這麼友好。”
吳崢還沒說話,他們又被一陣高亢的音樂和歡呼聲吸引了目光,只見路上開過來兩輛裝飾的花裡胡哨的敞篷吉普車,第一輛車上站著穿婚紗的新娘和穿禮服的新郎,後面一輛車上擠滿的年輕男女大概是一對新人的朋友,都興高采烈的呼喊著,唱著歌。看樣子他們是在去禮堂的路上。
李昱瞬間被感染了,“太棒了!我也想結婚!”
吳崢拉著他回到廣場,在鐵製玻璃頂回廊下的椅子上坐了,濃密的綠蔭遮在頭頂,喧鬧過後是一片寧靜。
“想結婚?可以啊,”吳崢說,“咱們過兩天就回奧克蘭(李翰林夫婦走後他們住在奧克蘭的房子裡,比較少人打攪,你懂的),然後收拾行李,回國。”
“然後稟明我岳父岳母大人,然後再回來登記?哎你說我要不要演一出‘拜見岳父岳母大人’啊?你爸我見過,你媽我還沒見過呢,說不定見了之後她老人家很喜歡我呢,然後走一下岳母路線,沒準就萬事大吉了,就像我媽對付我爸那樣。”後主陛下腦洞大開,思維無限延展中。
吳崢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回來登記……這個簡單,但是,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李昱收回心神,想了想,說,“如果我要繼續留在這兒讀研,那你呢?”
吳崢,“那我就在這兒找工作,反正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李昱湊過去親他一下,“恩,真乖!”
吳崢,“不過……你爸走之前找我單談了一次……”
李昱噌的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瞪著吳崢,“我靠!他們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吧,怎麼都會這一招啊!又找你單談!當我是透明的啊……我靠到底誰是親生的?”悲催的後主陛下終於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吳老師笑著安撫他,“你別急啊,聽我說……你爸……”
李昱,“是咱爸!”
吳崢,“好的好的,咱爸那意思是,希望你能回去,到他公司上班,他說集團旗下的廣告公司今年大換血,準備多啟用年輕人,新媒體層出不窮,因循守舊跟不上時代了,他希望你能去廣告公司,從設計做起,慢慢接手……他還說,咱哥看樣子要在米國紮下去了,指望不上了,將來國內這一大攤子,就打算交給你……和我了……”
李昱敏感的捕捉到最後三個字,看著吳崢,“他想讓你也去他公司上班?”
吳崢聳聳肩,“他想……讓我直接在他手底下幹活,先做他的助理。”
李昱懂了,原來吳老師才是親生的——兒媳婦!沒準老爸就是先看中了吳老師這塊璞玉,所以才捎帶著把他也收在麾下,買一送一嘛,他是那個送的!
“他幹嘛不直接跟我說?”李昱說。
吳崢,“他說怕你有逆反心理。”
李昱也聳聳肩,看來老爸還挺了解他的,知道他肯回去吳老師才肯跟著回去,否則他繼續留在米國讀研,萬一也跟他哥似的待上癮了,老爸的如意算盤就瞎菜了。
“既然咱爸先跟你談的,那你的想法呢?你先別管我。”李昱問吳崢。
吳老師嘿嘿一笑,“內什麼,我覺得吧,回去也挺好,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地方,而且,這邊的工作簽證也不好拿……”
恩,這意思很明顯了。李昱又問,“那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讀研了?”
吳老師表情真摯言辭懇切,“寶貝,學歷這個東西並不能完全代表一個人的能力,是金子怎麼都發光,相比之下豐富的社會經驗、工作經驗更有用……再說,如果你一定想讀,回去也能讀啊。”
好吧,看樣子吳老師已經妥妥的成為了老爸的說客,工資還沒拿,助理的活兒先幹上了。李昱決定妥協了,雖然他確實想留下來繼續讀研,但吳老師說的也有道理,而且,老爸這次表現還不錯,他就順從一下吧。
李昱把決定告訴了李智,李智也表示支援,還一本正經的說,我離得遠,以後爸媽那裡你們多照顧啊。
於是李昱和吳崢收拾行李回國了。
走的那天,Daniel自告奮勇送他們去機場。這些日子以來,Daniel跟吳崢也混熟了,半年前他和男友分手,一直單著,看到李昱和吳崢秀恩愛,嫉妒的不要不要的,每次見面都纏著吳崢給他介紹一個“像你一樣帥一樣溫柔的”中國男盆友!惹得李昱不得不警告他“不許打吳老師的主意!”
“嗨,崢崢,”自從Daniel知道中國人對朋友的暱稱是把對方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疊加之後,他就開始用他蹩腳的中文這麼稱呼吳老師了,“你是不是很快會回來,和小帥哥結婚?”小帥哥是他給李昱的暱稱,改不過來了。
“哦,這個嘛,應該是的。”想到回去之後要面對家人,吳崢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啊,如果你能幫我帶個男盆友回來,我會很感激你的。”Daniel說。
李昱說你怎麼又來了,你以為男盆友這東西是像瓷器一樣說帶就帶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和吳老師歷盡艱辛排除萬難才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
吳崢則很認真的對Daniel說,“我覺得你不如親自去中國住上一陣子,自己挑的款式總會更合適。”
在Daniel的殷殷期盼中,李昱和吳崢飛回了祖國母親的懷抱。
回國伊始,他們就遭遇到一個打擊,奶奶病危住院了。
吳崢去A大上學之後,給奶奶僱了個小時工,每天來幫忙做飯和收拾屋子,五月底他去美國的時候,奶奶的身體還不錯,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在美國待這麼久,回來之後發現奶奶不在家,他不得不給老爸打了個電話,才知道幾天前奶奶感冒發燒引起了肺炎,情況越來越不好,醫生說畢竟年紀大了,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很致命。
吳崢和李昱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
他們去的時候,奶奶精神尚好,看見李昱進來,立刻就認出他來,躺在床上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李昱趕緊握住,在床邊坐下,“奶奶,我回來看您了!”他大聲說。
奶奶點頭,表情想笑又想哭,抖著嘴唇半天,最後含糊不清的說,“好!回來就好!”又用眼神讓吳崢過來,把他的手和李昱的放在一起,握著。
吳崢鼻子發酸,說,“奶奶您會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到時候我和小昱來接您回去,咱們仨還像以前一樣住在一起。”
奶奶點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看著他們不說話,沒一會兒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