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翌日，去到醫院時，蕭春夏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

那五個曾經是他病人的女子一夜之間全死了。

昨日那五個女子還對他訴說怪夢纏繞的苦悶，今天卻已經是一俱冰冷的屍體。

五俱冰冷的女屍整齊地放在他的辦公室裡，瞪大的眼睛，驚恐的神情，慘白的臉龐上流著一行血淚。

早上來開門的小護士活生生地被嚇暈了，到現在還未清醒。

蕭春夏心裡很難受，昨天還是鮮活亂跳的人，今天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他回到醫院的時候，五具女屍已經被移到停屍間，還沒來得及清潔的地板上還殘留著五灘血跡。

玄妙可臉色yin沉，看著地上的血沉思。

半晌，她伸手握住蕭春夏有些冰涼的手。

手上傳來的溫暖讓神思恍惚的蕭春夏回過神來，他勉強對玄妙可扯出了一個微笑。

玄妙可無言。

出了這樣的血案，警察早已封鎖了現場，一個小警察拿著記錄本用一種審視的眼光打量著蕭春夏。

“你是蕭春夏醫生？”

“是。”

“這辦公室是你的？”

“是。”

“你昨日是不是對五個死者說過什麼？”

小警察審犯人般的語氣讓蕭春夏厭煩，他的語氣也變得有點冷，“我是心理醫生，她們是病人，我能說什麼，自然是開解她們，讓她們不再受心理上的困擾。”

“你昨晚在哪裡？和誰一起？”

小警察尖銳的詢問，讓蕭春夏真的反感了。

他沒好氣地道：“我昨晚在家睡覺，和我弟弟一起在家。”

“你弟弟是誰？叫什麼——”

小警察話還未問完，背後有人一聲冷笑。

“我就是他弟弟。”

小警察回頭，看到滿臉怒容的蕭春秋站在他身後。

“你是他弟弟？你哥哥昨晚有沒有外出？”

蕭春秋雙手抱胸，冷眼睨著小警察。

小警察被他看得有些氣弱，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但隨即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

蕭春秋朝從外面的走進的一個人喊：“宋肖御，把你的下屬拎回去教育教育，居然懷疑我哥哥！”

宋肖御，刑事科督察，小常口中的老闆。

跟在宋肖御背後的小常把那個驚訝得嘴巴大張的小警察小景拉開，低聲教育：“你這個笨蛋，居然連冷麵狐的寶貝蕭組長你都不認識，得罪他，小心被冷麵狐滅了你。”

小景驚了，差點把手上的記錄本抖到地上。

他粉委屈地道：“五個死者昨日都來看過同一個醫生，現在又是死在這個醫生的辦公室裡，懷疑這個醫生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你也得看這個醫生是什麼人吶？”

小景抹了抹臉，義正言辭地道：“不能放過任何的線索，不要怕得罪人，這是老闆說的。”

小常翻白眼，朽木不可雕，一點也不懂得變通。

他回頭對一臉閒適的宋肖御道：“老闆，你的教育真失敗。”

宋肖御臉上保持著和善的笑容，眼底也忍不住翻白。

不是他這個老師的錯，是學生的錯，直來直往，不曉得轉彎。

蕭春秋道：“我和我哥整晚都在家，這五個女人的死和我哥無關。”

宋肖御點頭，“小景只是照例問問罷了，你知道初生之犢，總是有那麼一點兒爭勝好強的了，所以過於認真了。”

蕭春秋哼了一聲。

玄妙可插口道：“我也可以證明小夏昨晚一直在，我半夜起床喝水的時候他在沙發上睡得正熟。”

小常呵呵地道：“蕭組長的哥哥自然不是兇手，這是確信不疑的，現在小可也這樣說了，那就更加堅定不移了。”

“拍馬屁。”跟著蕭春秋進來的唐雲鄙視他。

小常不敢對蕭春秋大聲，可是並不代表他不敢和唐雲叫囂。

“對著美人，難道你會大呼小叫、厲聲喝問？咱們彼此彼此。”

唐雲有些焉了，傷心地小聲道：“可惜名花有主了，咱們沒望了。”

“有主了？誰呀？”

唐雲朝蕭春夏努了努了嘴巴。

小常一看，也焉了，“唉，為什麼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華麗型的？”

兩人湊在一起唉聲嘆氣。

小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

宋肖御問蕭春秋：“怎麼不見上官？”

“去了停屍間看屍體了。”

23

“怎麼樣？是怎樣死的？”

韓宇抬頭，“一刀斃命，兇手落刀很準，直切入心臟，這些人沒有一點兒痛苦就死了。”

“那她們胸口上不見了的皮是死前還是死後割的？”

“死前，雖然也是痛切心扉，可是比先前那五個男死者受的苦少多了。”

上官軒眼沉如水，他的目光像是在看那些女死者，又似乎是透過她們在看不知名的某處，他道：“長痛和短痛有時候並沒有區別。”

“難得見你說話這麼深沉。”韓宇調侃。

上官軒不可置否。

“你的寶貝呢？”

“看他哥哥去了。”

“喔，屍體是在他哥哥辦公室裡發現的？”

“嗯，他一向關心他哥哥，剛才幾乎是飛車而來的。”

韓宇摘下手套，一邊把自己的手術刀沖洗乾淨，一邊笑問：“你是不是吃醋啊？”

上官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無聊。”

韓宇還想再說，門被人用力推開了，蕭春秋當先衝了進來。

“情況怎樣？人是怎樣死的？可有什麼眉目？”蕭春秋連聲問。

“死者是被一刀囧囧心臟致死的，她們雖然不像先前那五個男死者一樣被割去了全身的皮，可是胸口也有一塊皮不見了。至於眉目，暫時沒有。”上官軒一一解答他的問題。

“噢！”蕭春秋洩氣。

韓宇一看到蕭春秋身後的唐雲，立刻撲了上去，“小云！”

唐雲機警地閃開，噁心地道：“死韓宇，你別用你摸過死人的手碰我，不然我用你的手術刀宰了你！”

韓宇無辜地道：“我已經用洗手液洗過十遍了，我的手絕對是這世上最乾淨的手，不信你問問上官？”

看著韓宇噁心巴拉地故作純潔朝自己眨眼，上官軒嘴角忍不住抽搐，洗了十遍？真會說謊，不就是洗了兩遍。

唐雲詢問地望著上官軒。

上官軒違背良心地點了點頭。

趁著唐雲一鬆懈，韓宇抓緊時機撲過去掛在唐雲身上，甜膩膩地道：“小云，我們好久不見了！我好想你哦！”

“好久不見？天天見到你這個變態！滾開！組長，救命啊！”

蕭春秋對於唐雲慘烈的呼叫聽而不聞。

唐雲心都涼了，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上官軒和蕭春秋。

世態炎涼！自己居然有見死不救的上司！

“小景，小景，救命，救命！”

唐雲轉而向小景呼救。

剛當上警察的小景滿腔正義，正想上前搭救，小常一手拉住他，輕飄飄地道：“救什麼救？那是他們之間獨有的見面熱情，每次見面都是這樣的了，你別壞了人家的感情。”

唐雲高呼：“小常，你歪曲事實，小景，你別聽他的，救我啊！”

小景看也不看他一眼，感激地看著面不紅、氣不喘地撒謊的小常，“師兄！多謝你的提點！”

小常臉上保持兄長式的親切笑容，他拍拍小景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小師弟，有時候眼見得並不是真實，知道麼？”

小景深以為然地點頭，心裡更加感激這位師兄了。

唐雲氣得幾乎吐血，只好孤身奮戰，拼命閃避韓宇的又摟又親。

看著他們的親密糾纏，玄妙可不失時機地掏出手機拍了一張兩人親密照，呵呵，警局果然是個好地方！

上官軒掃了一眼笑眯眯的宋肖御，又看看誤人子弟的小常，木然。

24

玄炫的出現讓蕭春秋有些意外，他剛才只顧著蕭春夏，並沒有想起要通知玄炫。

“你怎麼知道又出事了？小可說的？”

玄妙可搖頭。

上官軒道：“我說的。”

“你？”蕭春秋一干人等都呆住了。

玄炫繞過一堆木樁子，彎腰仔細觀察那五個女死者。

韓宇整個人趴在唐雲背上，在他耳邊小聲地問：“這個人是誰呀？法醫？”

唐雲把他的頭推到一邊，“他是小可的哥哥。”

“哪個是小可？”韓宇又問。

“不關你的事。”

蕭春秋回過神來，咋呼：“上官軒，竟然是你通知玄炫的？！”

上官軒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忘記了，我可是付了錢請他幫忙的。”

玄炫推了推眼鏡，簡潔地道：“一樣。”

上官軒沉默。

宋肖御等人一頭霧水，什麼一樣？

蕭春秋是最沒耐xing的，他馬上問：“什麼一樣？”

“這五個女人都是沒有靈魂的。”

“那就是說，殺這五個女人的兇手是和殺那五個男人的一樣，可是為什麼這五個女人只是不見了一塊皮，而不是全身的皮都不見了？”

蕭春秋的疑問，沒有人回答，大家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玄炫看到站在一旁的玄妙可，輕輕地皺了皺眉，問：“春夏呢？”

“他在辦公室裡。”

玄炫朝上官軒微微頷首，“我先去找春夏。”

上官軒點頭。

蕭春秋看著玄炫的背影，又回頭看看上官軒，狐疑，“上官軒，你和玄炫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我覺得你們怪怪的。”

“沒有。”

上官軒否認得很乾脆，蕭春秋半信半疑。

“對了，這五個女人的身份查得怎樣？”上官軒問唐雲。

唐雲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粘在自己身上的韓宇稍微推開一些，“報告老大，就如老大所猜想的，這五個女人跟那五個男死者是有關係的，她們是那個五個男死者的情人。”

“第三者？”

“是，那五個男子都已經結婚了，可是暗地裡卻揹著他們妻子和這五個女人有私情。”

趁著唐雲認真向上官軒彙報，韓宇把小常招到身邊。

嗅到“八卦”味道的小常樂顛顛地湊了過去。

“小可是誰？”韓宇壓低聲音問。

小常攤開手掌，“韓法醫，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韓宇瞪了他一眼，“你敢在你老闆面前公然收受賄賂？”

宋肖御眼皮也不抬一下，“啊，我的耳朵和眼睛好象有些問題，突然之間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單純的小景馬上慌了，圍著宋肖御團團亂轉，抓耳撓腮，“老闆？你沒事吧？要不我賠你看看醫生？”

“不用了，現在似乎沒問題了，可是眼睛好像還有點澀，小景，你幫我吹吹？”

“哦，好！”

小景傻傻地幫宋肖御吹眼。

韓宇恨得牙癢癢的，“無恥啊！下流啊！”

小常笑得像只狐狸，“哼，你對我家唐雲懷著齷齪的心思，難道你就不無恥？不下流？”

“你家唐雲？小云什麼時候成了你家的？”

“我們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你還要不要情報？”

韓宇恨恨地掏了三百塊塞進小常手裡。

小常馬上塞進自己口袋裡，笑吟吟地道：“小可就是剛才那個漂亮的女孩子，她可是唐雲的理想物件喔！”

“理想物件？”韓宇眯起了眼睛。

“唐雲很喜歡她。”

“小常，我們是肝膽相照的兄弟？”

“當然……是。”

小常猛地回頭，看到唐雲yin惻惻站在他身後。

一滴虛汗滴落，小常乾笑，“我們當然是兄弟。”

“兄弟就值三百塊？”

“哈哈哈哈……”

小常轉身就逃，唐雲正想追打，卻被韓宇一手攔腰抱住。

“你幹什麼？我要揍那個出賣兄弟的叛徒！”

“你很喜歡那個小可？”韓宇醋味橫溢。

“小常說你也信，小可是組長哥哥的女朋友！”

“小云，你暗戀她？”

“是啊，唐雲是暗戀人家！”小常不怕死地搭腔，“每次看到小可和蕭春夏卿卿我我，他心裡滴血啊！他經常拉著我到酒吧賣醉，我看著也覺得心酸啊！”

“小云，你不要傷心，以後有我愛你！”韓宇含淚安慰。

唐雲幾乎氣炸，一手搶過韓宇的手術刀，氣勢洶洶地道：“死小常，我殺了你！”

小常馬上逃之夭夭。

宋肖御適時教育小景，“你常師兄有時候很喜歡歪曲事實，看，這就是例子，所以你常師兄的話只能信一半，不，只能信三分之一。”

小景的黑眼睛轉啊轉，糊塗了。

“老闆，那我該相信誰的話？”

“自然是我。”

有其師，必有其徒。

看看拐騙純潔小景的宋肖御，又看看被小常坑得被韓宇折磨的唐雲，蕭春秋非常深刻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刑事科一窩人都是騙子。

蕭春秋看不下去了，趁韓宇不備，拉著唐雲撒腿就跑。

韓宇傻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上官，你的寶貝帶著我的寶貝私奔了！”

上官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再跟這幾個腦袋少根筋的傢伙一起，他也少根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