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過去,高駿一直非常到位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與買家電話交易,他能很熟練地用黑話來討價還價,取貨拋貨的一系列流程,他也能幹淨利索地完成,因此而得到了周浩宇很大的信任。
經過這半年,高駿也對周浩宇有了更多瞭解,知道他雖然表面上信任自己,但他防備心極強,就是到了現在也依然派手下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所以不到最有把握的時候,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那一天,當得知周浩宇將計劃進行一筆數額巨大的交易時,他感覺機會來了,這場交易的金額之大,足夠他qiang斃十次八次的了,高駿決定鋌而走險。
但他不能直接到公安局報警,這樣會暴露而引起周浩宇的警惕,也不能用手機,他的一切通訊工具都已被監聽。
高駿考慮了良久,最終還是下了決心,那天出門前,他戴了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極低,罩住了自己那雙明鏡般精厲透亮的眼,在多次確認沒有被跟蹤的情況下,他慢慢走到一處公用電話亭,撥打了110,“有人今天會進行一筆毒品交易,我是負責送貨的,下午會送4千克冰毒到一間出租房。”
“那你是誰?你說的出租房地址是哪裡?”高駿的電話內容顯然引起了警方的重視,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嚴肅和緊張。
高駿便將地址交代了出來,並表示會在場將周浩宇買賣毒品的證據交給警方。
高駿用低沉渾厚的聲音說完這番話便快速地結束通話了電話,然後駕車朝取貨地點駛去。
取到貨後,高駿直接趕到了出租屋,可沒想到周浩宇竟長了個心眼,並未把交易地點定在接貨地點,而是帶著他和宋輝還有幾個手下從出租屋出發朝遠郊一處廢棄的廠房駛去,那裡才是真正的交易地點,這讓高駿一下慌了神,他只告訴了警方出租房的地址,現在那裡根本沒有人,警方去了也只能是撲個空啊。
到了那間廢棄的廠房,高駿拎著藏有冰毒的黑色皮箱跟在周浩宇身後走了進去,然而約定的時間過去了好一會,買家都沒有現身,這令周浩宇開始感到不安,便讓手下給對方打電話,可對方居然回覆說:“你們貌似驚動了條子,我的人已經撤回來了。”
這樣的話令周浩宇大驚失色,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在外面望風的一個小馬仔突然慌慌張張地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向他報告:“不好了,浩哥,外面有幾輛車開了過來,看著不像是買家的人!”
周浩宇聞言一陣驚悸,大腦像短路了一樣難以反應,只覺得脖頸發涼,頭皮發麻,意識到情況不妙,他迅速從懷裡掏出一把qiang,將子彈上膛,隨後朝宋輝做了個手勢,“輝子,你領上兩個人出去看看。”
看到站在身邊的周浩宇手裡竟然握著一把qiang,高駿陡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他暗暗地深吸口氣,做好可能赴死的心理準備,然而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要找到逃脫的辦法,因為他答應過一個人,要等他,在那個人回來之前,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而此刻周浩宇根本無暇去揣摩高駿的心理,趁著這會工夫,他匆忙將高駿送來的“茶葉”藏到了牆角的一個暗格內,可就在這時,緝毒警察已經堵在了鎖閉著的廠房門外,舉qiang示威,命令所有人抱頭蹲在原地。
聽到大門已經被人撬開,高駿剛要奪門而逃,無奈右腿的傷讓他的動作變得遲鈍,很快就被周浩宇搶先一步緊緊地鉗住了脖子,qiang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之後拉著他走到了廠房後門,與此同時,警察也已經破門而入。
“不許動!放下qiang!”警察大聲對周浩宇發出了命令,但是對他來說,威脅和恐嚇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
自走上這條路的那天起,他就成了一個刀頭舔血的亡命之徒,事到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早已惡貫滿盈,束手就擒也是一死,他斷斷不會輕易就範。
“都給我退後!誰要是敢過來,我立馬殺了他!”周浩宇用力地鉗住高駿的脖子,冰冷的qiang口狠狠抵在他的額頭。
看到嫌犯已經劫持了人質,警方不敢貿然強攻,雙方都僵持在了原地。周浩宇的手臂勒在高駿的頸前,令他呼吸困難,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高駿就這麼被周浩宇挾持著,一步一步走出後門,走到了一輛車前,他知道,這人一定是妄想著能逃之夭夭。
“上車!”周浩宇脅迫高駿上了駕駛座,他則坐到了副駕上,qiang口一直沒有離開高駿的頭,“快!開車!”
“你逃不掉了!”高駿斜視著精神高度緊張的周浩宇,用奉勸的語氣說道,“警察肯定已經在附近的路口布控,你還是投降吧……”
然而高駿的話還沒說完,周浩宇卻像一隻受了驚嚇的豹子,爆發出兇猛的野性和攻擊性,撕開嗜血的獠牙,衝他怒吼:“你他媽快開車!今天如果我逃不出去,我一定會殺了你,大不了同歸於盡!”
此時的高駿根本無法反抗,只要對方的指頭輕輕一動,自己可能下一秒就會見閻王,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在身邊那人的逼迫下,只能發動汽車順著眼前那條路向郊外駛去。
可剛駛出不到一公里,正前方道路旁的樹林中就竄出兩輛警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轉向!朝樹林裡開!”周浩宇再次命道。
高駿停下車,顫抖的手死死地握著變速桿,這時,橫在面前的警車上跳下來幾個特警,原地舉qiang對準了他們的車,等待著下一步指令。
周浩宇驚恐地望著眼前的情景,拿著qiang的手終於忍不住開始戰慄,察覺到他的情緒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高駿趁機開始迷惑他的視線,“浩哥……車沒法開進樹林裡,我們棄車逃走吧!”
說著,趁周浩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圍的警察身上,對自己已經放鬆了警惕,高駿孤注一擲,猛地開啟車門跳下車,一瘸一拐地向茂密的林中逃脫。
“站住!”若沒了人質,就沒了和警方對峙的籌碼,周浩宇神色大變,從副駕位上一躍而出,舉qiang指向高駿的背影。
“砰!”身後傳來狙擊qiang的一聲悶響,接踵而來的是子彈射入人體發出的爆裂聲。
高駿的腳步倏然頓住,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雙眸赤紅,眼前一片驚心動魄,血色滔天……
盛夏的傍晚,戒毒所裡,楊濤獨自一人默默立於走廊窗前,遠處的夕陽照著他,為他俊秀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芒,腳邊緩緩延伸出一道很好看的影子。
將近一年的戒毒生活讓他改變了很多,工作人員耐心的約束治療和心理輔導,已經效果顯現,他看上去不再那麼萎靡不振,也不再消沉,眼神執著,輪廓堅毅,似乎漸漸迴歸了曾經的那個自己。
他安靜地凝望著窗外,望著天際那一團殷紅的晚霞,眼波流轉,神思恍惚,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楊濤!”旁邊響起一個溫和的男聲,楊濤轉頭望去,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張警官。”
“你在想什麼呢?”年輕的警官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要是我沒猜錯,你是在想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吧?”
見楊濤但笑不語,張警官打量了他兩眼,若有所思地說道:“哎?你沒發現你已經很長時間沒犯癮了嗎?”
“好像是很長時間了。”楊濤摳了摳腦門。
“一個多月了,我都幫你記著呢!”張警官笑道,“你犯癮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了,有進步啊!”
楊濤點了點頭,露出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
張警官意味深長地看著楊濤,繼續說道:“你剛才在想念的那個人一定給了你很大的鼓勵吧?愛情的力量的確很偉大,有了愛人的支援我們真的可以戰勝看似不可能戰勝的困難。”
“可是……”楊濤咬了咬下唇,眼中透出失落和惆悵,“我聽我的一個朋友說過,毒癮無法真正戒除,只要沾上了就是一輩子。”
“那你願意為你愛的人嘗試和毒癮說永別嗎?楊濤,這並不是不可能實現的,只要你有這個信念,不要小覷了親情和愛情的力量,想想還在苦苦等待著你的心上人,想想那些為你牽腸掛肚的家人,想想他曾經為你付出的愛,想想你們經歷過的一切,難道這都不足以讓你變勇敢,變堅強嗎?”
張警官語重心長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彷彿源源不斷地給楊濤輸送著能量,最終匯聚在心臟,讓他不悔地,無畏地面對未來,讓他有勇氣展望有一天,自己能夠堂堂正正地回到高駿身邊,與他共度餘生。
在楊濤與張警官聊起高駿的時候,他卻正在經歷著一場腥風血雨。
時間和空間彷彿都已靜止,耳邊只傳來樹葉被風吹動的窸窣聲,這一分鐘對高駿來說,可能是此生最漫長最煎熬的一分鐘了,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塊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他怕自己連見楊濤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會永遠失去。
高駿僵直地站在原地,直到聽到周圍響起倉促混亂的腳步聲,他才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身後,周浩宇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潛伏在車輛掩體後的狙擊手在他準備開qiang前的一剎那射中了他,子彈穿透頸動脈,當場斃命。
高駿看到,那把一直抵在自己額頭的qiang早已掉落在那人的屍體旁,而風光無限的周老闆,已然悄無聲息地結束了生命。
警察迅速控制了在場的所有人,將宋輝連同其他團伙成員一併逮捕歸案。
“是你報的案?”這時,一名警官走到驚魂未定的高駿面前,對他問道。
“……是的。”高駿目光呆滯地嚥了口唾沫,稍稍穩定住情緒後,他忽然一拍腦門,指著廠房的方向說道,“剛才周浩宇把毒品藏在了牆角的暗格裡。”
“高駿,你能告訴我們這些,對幫助我們破案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其實你所在的茶業貿易公司涉嫌販毒一案,我們已經關注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一直沒能找到證據,而關於你,你打給我們的公用電話附近的監控拍到了你,我們也就調查到了你的身份,透過對你的追蹤才得以掌握了周浩宇的行動路線。”那位警官說著拿出了一副手銬,看向高駿的眼光變得有些複雜,“但是你也同樣參與了販毒,我們也要逮捕你,不過,法律制裁時會考慮你的自首情節。”
高駿沒有一絲意外,自從他發現自己走上了這條歧路,就想到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當冰冷的手銬銬在了手腕上,他反而釋懷了,至少,他保護了楊濤,不會再受到一點點傷害。
兩年後的一個冬日,外面下雪了,潔白的雪花在天空紛飛,如同高駿和楊濤初遇的那一天。
高駿最近特別想念那條迎春巷,他還總是能夢到那一天,他看到十四歲的楊濤獨自站在寧靜幽深的小巷裡,那稚嫩卻孤寂的背影。
因為這一年過後,他和楊濤一起在迎春巷相依為命,就整整十四年了,可是身在監獄服刑的他,除了夜以繼日的思念,卻不能在他身邊與他相伴。
這一年,楊濤二十八歲,高駿已經四十二歲。
今天楊濤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他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新衣,站在鏡子前整理衣領和袖口,這麼注意自己的形象,就是因為今天他要去監獄看望高駿,一想到又能見到那個人,他就喜不自勝。
其實按照規定,他本是沒有資格探望高駿的,還好有王戰龍幫他從中疏通,他才能夠爭取到這寶貴的機會。
“高駿,有家人來探視。”獄警將穿著囚服的高駿領進會見室,看見楊濤就坐在玻璃隔開的會見室外面,終於又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高駿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在他眼角眉梢輕緩地漾開,溫柔似水,恬淡如夢。
高駿的面容依然俊朗,只是多了幾分閱世的滄桑。
而楊濤又把頭髮剪成了毛寸,乾淨利落又不失風度,已經成功戒除毒癮的他正在日漸恢復往日的神采。
“天冷了,我拿了幾件冬天的厚衣服,已經交給警察了,你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楊濤照例拿了換季的衣服送來,看著他滿臉的擔憂和牽掛,高駿覺得再多的艱辛和苦澀也都值得了。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哦對了,給你看個東西。”楊濤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點開相簿舉到高駿眼前,高駿定睛一看,臉上立刻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只見照片上,楊濤和妹妹站在劉大國的身邊,一家三口看上去其樂融融的,高駿明白,楊濤是想告訴自己,他已經原諒繼父了,也願意為了劉璐而不計前嫌,承擔起作為一個兒子的責任,“再有一年我們就能團聚了,以後逢年過節,咱們不再是形單影隻的兩個人,而是四個人了。”
“今天我可以睡個踏實覺了,呵呵!”高駿眼波含笑地望著楊濤。
“我還有個好訊息告訴你呢!”楊濤也笑著,目光滿是對未來最美好的憧憬和嚮往,“迎春巷的新建住宅樓已經基本完工了,其中有屬於我們倆的一套房,還可以拿到一筆拆遷補償款,我們用那筆錢開一家酒樓怎麼樣?”
“好啊!”
“讓你當老闆!”
“我不行的,還是你來當老闆,我來當會計,管錢的權力更大。”
“也行,反正不管誰當老闆,以後,我肯定什麼都聽你的。”
高駿認真地聽著,還不住地點著頭,可是聽著聽著,他就一邊笑一邊流出了眼淚,像是喜極而泣似的,心頭千般滋味不知該如何訴說,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初無意之中救助的一個孤苦少年,在這悠長歲月逝水流年之中,竟然變成了他生命裡唯一的依戀,唯一的精神支柱。
看到高駿流下了熱淚,楊濤的內心也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此刻的他多麼希望能握住高駿的手,為他拭去臉上的淚痕,但隔著一層玻璃,他只能用眼神安慰著那個人,來溫暖他的心。
“時間到了。”這時,獄警走過來提醒楊濤探視時間已到。
兩人又依依不捨地說了幾句話後,楊濤便起身準備離開,走前他微微帶笑地凝望著高駿,用口型對他說了三個字,“我愛你”,高駿立刻就笑了,深邃的眸中盛著的都是滿滿的幸福。
一年後的三月,春天的陽光普照在迎春巷裡,這裡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原來的舊房包括那幢平頂樓都已被拆除,興建起了嶄新的樓房。
正午時分,整座城籠罩在一片繁華喧囂的空氣中,指尖時光如流水,人潮步履匆匆,無人過問花開花落,雲捲雲舒。
監獄的大門緩緩開啟,一身素衣的高駿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拎著一個行李包。
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毫無阻擋地傾灑在周身,還覺得有些不適應,他抬起手擋在眼睛上,明媚的陽光穿過指縫照在他溫潤如玉的面龐,照亮了那一雙深邃明澈的眼,而唇周的一層鬍鬚,讓他整個人更顯成熟與滄桑。
高駿走上了回家的路,一瘸一拐,卻滿含希望,一路上,他都在感恩上蒼,感謝他讓一切陰霾都散去,讓前路灑滿陽光,那個愛他入骨的人就在不遠處等著他,此時此刻的他,心中滿滿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為了給楊濤一個驚喜,高駿並沒有告訴他,自己今天就會出獄,他知道今天是酒樓開張的日子,這一天的楊濤一定最是精神飽滿,意氣風發,他要將那人最有神采的模樣鐫刻在眼裡,在心裡。
酒樓門口貼著寫有“開業大吉”字樣的大紅紙,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過後,楊濤神采奕奕地出現在酒樓門口,準備迎接前來參加開業宴會的朋友,為了今天他還特意奢侈了一回,買了一身筆挺立正的西裝,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這麼一捯飭,整個人都氣宇軒昂的,回頭率瞬間提高了不少。
孫小海和他新婚的妻子在裡面忙著打下手,幫楊濤在前臺後廚各處打點著。來捧場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楊濤站在門口迎接,不停地與紛至沓來的客人握手致謝,其中不乏過去在酒吧唱歌時認識的老熟人,還有燒烤店的老闆娘,聽說以後也來表示祝賀。
“楊濤!恭喜你啦!祝你生意興隆!”王戰龍特意送來了一束花籃,春風滿面地與楊濤握手,“對了,小張啊還讓我轉達,以後朋友聚餐就選你這了,哈哈哈!”
“謝謝你,王叔,快進去吧,宴會一會就開始了。”楊濤連連躬身,熱情地邀請王戰龍步入酒樓。
“哥!”剛把王戰龍送進去,耳邊就響起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我和爸來湊個熱鬧!”
楊濤轉身望去,看到劉璐挽著劉大國的手臂出現在面前。
“丫頭!你來了?”楊濤笑眯眯地把手搭在劉璐肩上。
“哥你今天簡直帥呆了,待會我要給你拍一張,拿到學校給我同學看,讓他們好好羨慕羨慕,我有個這麼帥氣的哥哥!”劉璐眨著靈秀的大眼睛,衝劉大國問道,“爸,你說哥帥不?”
劉大國嘿嘿笑著,讚許地豎起了大拇指,“帥!真帥!”
面對笑容滿面的繼父,楊濤沒有說什麼,表情也略顯僵硬,可看到他鬢角的白髮,和日漸佝僂的脊背,心裡還是挺不落忍的,便微微揚起嘴角,對他微笑了一下。
“你們進去吧,璐璐,今天撒開了吃,千萬別給你那小肚子省地方!”
“好嘞!哈哈!”
把繼父和妹妹迎進門之後,楊濤回到路邊,向周圍張望著,等待著下一位到來的賓客,就在這回眸顧盼間,他看到高駿出現在不遠處,似乎早已佇立在那裡,正面帶春風般溫暖的笑顏望著他。
見到高駿的霎那,楊濤臉上綻放出了最溫柔動人的微笑,彷彿此刻的陽光一樣,燦爛而明麗,將輕輕搖曳的光暈流轉到高駿的眼中。
兩人隔著穿行而過的路人靜靜地對望著,眼前閃過一年又一年流過的時光,悲和喜,歡笑和哭泣,執子之手,相濡以沫。
楊濤慢慢朝高駿走了過去,他踏出的第一步就彷彿回到了那條承載著厚重回憶的深巷,時間倒退到十四年前,他又回到了十四歲那年,穿著白色襯衫,藍白相間的校服,臉上掛著青澀懵懂的微笑,順著那條陳舊蜿蜒的石板路,路過長在牆頭綠油油的爬山虎和奼紫嫣紅的牽牛花,一步步向那個人走去,向二十八歲的高駿走去,向那個丰神俊秀,面露溫和笑靨的男人走去,走進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他的生命……
他們彷彿又牽著手回到了曾經屬於兩人的那個溫暖的小窩,回到那個已經泛灰,牆皮剝落的舊房子裡,相視而笑,相擁而眠,分享最簡單最平凡的點滴幸福。
思緒回到現實時,楊濤已經走到了高駿面前,深情對望間,歲月定格,他們都從彼此的眼中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對方,看到了希冀,也看到了未來。
他們同時伸出雙臂擁抱了彼此,不在乎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他們就那麼長久地擁在一起,讓湛藍的天和明媚的陽光都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那一雙人,相愛著,繾綣依存,永世不變。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