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人”,祈毓豐站在一旁,目光堅定的看向祈國的方向,彷彿能透過重重疊嶂觸及那片腐朽的宮廷。
他也想一直陪在女子身邊,可是不行,儲君的冊封典禮訂在八月十五,距今不過十三天,他必須要在那之前回去,否則再想翻盤,就是千難萬難。
鬱蘭陵心中有些不捨,畢竟兩人在這一個月裡形影不離的,他這猛然一離開,多少讓她有些不適應。
不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生聚散本就是常態,除了長伴一生的人,總是過客居多,她不知道祈毓豐於她是不是過客,只知道現在而言,他們是很好的朋友,“那你今天什麼時候走”?
祈毓豐跟在女子身後,進了庭院,道:“一個時辰之後”。
鬱蘭陵停住腳步,遺憾道:“那剛才的早飯不就相當於餞行宴了嗎”?
“這也太寒摻了叭”!
祈毓豐:“……”,就算是這樣分別的時刻,他的心裡也沒忍住升起了淡淡的無語。
“一會兒我離開的時候,陵兒能不能送送我”?
鬱蘭陵訝異的看著他,“這還用問嗎,我肯定要去的啊”!
聞言,祈毓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小酒窩,“謝謝”。
他是那種典型的陰鬱長相,因著高拔的眉骨,哪怕面無表情,也會給人一種很兇戾的感覺。
總之,看著就不好惹。
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凹陷下去的酒窩深得實在圓轉,竟讓他多了些乖巧與靦腆。
接下來的時間裡,鬱蘭陵給他準備了些換洗的衣裳和吃食,而後同他一道出了城門。
送至外城約莫一里的地方,鬱蘭陵停了下來,她把包袱交到祈毓豐手上,道:“豐啊,要不然你晚點兒走吧,我看城中繁華,往來走商的人不會少,你跟著他們到底安全一些”。
她想到那天夜裡,持著鳴鴻刀追殺他們的人,心中有些不安,那些殺手在晏國時尚且那樣肆無忌憚,焉知到了祈國境內,會不會變本加厲?
“不必了”,他眸子中倒映著女子身影,又問了一次,“陵兒當真不跟我回祈國嗎”?
鬱蘭陵搖了搖頭。
祈毓豐面露失望之色,轉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劈在了女子頸間。
鬱蘭陵根本想不到臨走了,祈毓豐還能弄出這種騷操作,她想偏過身子避開,卻動作不能。
在女子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祈毓豐抬手接住了她。
不是沒想過一個人回祈國,可最終抵不過心中的妄念,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不多,只一個皇位和鬱蘭陵。
他習慣了她撫摸他發的柔軟雙手,習慣了她看他時眸中的擔憂,更習慣的是她在他身邊,有她在,他的心才是平的、靜的。
所以,他不能放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留在謝元折身邊。
祈毓豐把女子背在身後,踏著平坦的官道,一步一步的遠離錦城。
未時末,兩人到了祈國與晏國的分界處-----蕪水。
只要過了這條河,就算是踏入了祈國的國土。
意識中的白泱看著昏過去的蠢徒弟,把控著分寸刺了她腦海一下,剛剛到能讓她醒來的程度。
鬱蘭陵的身子顫了顫,疼痛讓她恢復了意識,她看著身下的祈毓豐,慢慢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放我回去”。
她的聲音帶著乾澀的沙啞,尤其還帶了一絲冷意。
祈毓豐聽到女子的聲音,腳步僵硬了一瞬,他沒想到她能醒的這麼早,“快到了”。
這時候已經到了橋的中央,鬱蘭陵抬眼就能看到對岸,她掙扎著要下去,卻不料祈毓豐的手箍的死緊,讓她動彈不得,“我說了不要去祈國,你為什麼一定要強求”?
祈毓豐充耳不聞,徑直向前走。
在他只差一步就要過橋的時候,發現右下腹插了一柄匕首,一柄他再熟悉不過的匕首。
那把從來只對著別人的利刃,在今日刺入了他身上。
體力的流失、胸口的傷痛算不得什麼,壓垮他的是女子的狠絕,沉重的壓折了他的腿骨,“怎麼都不等一等”?
過了橋,他都能欺騙自己,已經帶著鬱蘭陵到了祈國。
鬱蘭陵看著他清寂瞳孔下蔓延上來的血紅,胸中酸澀,“對不起”。
明明是祈毓豐不顧她的意願帶她離開,可道歉的卻是鬱蘭陵。
祈毓豐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他捂住傷口,扶著堅硬的石橋站直身子,獨自下了橋,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離去。
其間再未看女子一眼。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他帶不走那樣光熠的顏色。
鬱蘭陵看著祈毓豐踉蹌的背影,反覆告訴自己刺的不深,可心中的難過還是要溢位來了,怎麼就到這個地步了呢?
明明告別的時候還好好的。
第九十七章
祈毓豐的腦中白茫茫一片,他刻板的動著雙腿,幾乎連路都分不清。
他呼了口氣,胸中的瘀塞卻沒有被吐出去,反而不斷加重了,下墜的時候彷彿連著他的呼吸都一起沉了下去。
他摸了摸左胸,無意識的想著:兩次受得傷都在右側,可他怎麼覺得左邊更痛呢?
祈毓豐終究不是個鐵人,他在離開女子的視線之後,側身倒在了地上,揚起一陣煙塵。
鬱蘭陵坐在橋面上,雙手捂住臉頰,以期逃避現實,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會以她的意志而轉移。
等到許久之後,她從橋面坐起,眸子不復先前的純然清透,而是多了疲憊和難過,“師父,方才是你將我喚醒的嗎”?
白泱:[嗯]。
鬱蘭陵緊了緊繡有汀蘭的羅帕,輕聲細語的好似怕驚擾了什麼一番一樣,“那祈毓豐會活下去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看他命數],白泱話說的清淡,並未因一個人的死活生出太大波動。
鬱蘭陵回頭望了望,煙青色的眉黛鎖下重重愁緒,“那就希望他平安吧”!
她從橋上走過,折回晏國。
白泱不喜歡蠢徒弟臉上露出的這種表情,他希望她的眉眼時時刻刻都是舒展的、肆意的,[如果你真想讓他活著,可以將祈毓豐回國的訊息傳給穆觀]。
鬱蘭陵一聽可以救人,連忙打起了精神,“那個穆觀是誰,值得信任嗎,他會願意過來救他嗎”?
白泱:[穆觀在祈毓豐啟蒙時,便擔任了他的太傅,負責教導他為君之道、詩書禮儀,還曾贊他圭璋特達]。
聽之前鬱蘭陵還很期待,之後她卻猶豫了,“穆觀只是個太傅,且不說他沒有實權的問題,就算他有,他會願意為一個消失了幾年的儲君奔走斡旋嗎”?
[他會],白泱回的肯定,[皇后一脈如今愈發張狂,在朝中大肆提拔親信、摒除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