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而忽視她,不也是為了掙錢養她,想要給她優渥的生活嗎?
可這些話。
程年年從小到大用這些話安慰了自己無數次,說服了自己無數次,直到剛剛,那些因為憤怒脫口而出的指責,突然提醒到程年年,對於年幼時父母的刻意忽視,她心裡,其實是很介意的。
她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大方,能夠輕易的原諒他們對他的忽視,原諒他們的不負責任。
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而現在因為有十六,所以她下意識的不許自己再去想那些事情,自以為已經原諒他們,自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
可如果,一個人的過去真的那麼容易就可以忘記,可以放下,那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痛苦了。
程年年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把悶在胸口的濁氣吐了出去。
然後告訴自己,到此為止,不要再想了。
...
其實她也挺自私的。
程京樺有一個想法是對的,對她而言,十六在她心裡的位置,確實要比父母重要的多。
可將心比心,十六為了救她連命都可以不要,但凡有一點好吃的,總是第一個想到她。
為了讓她有更好的未來,他寧願跟她分開,寧願自己痛苦,也要拼命送她回家。
這麼好的十六,她把他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有什麼不對嗎?
程年年認為自己做的沒錯。
她不否認自己依舊在乎父母,可如果非要在父母和十六之間做一個選擇......
她會選十六。
...
林秀手裡拿著花瓶正要出來換水,看見程年年站在門口後,驚訝了一下,然後走過來:“年年,怎麼站在這不進去,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程年年搖了搖頭:“沒有,謝謝媽關心。”
林秀神情微頓,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爸......跟你說了十六的事嗎?”
程年年抬眼,看著她沒說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實上,如果這時候林秀跟她說,她支援程京樺的想法,同樣認為應該把十六送走,程年年也不會覺得意外。
畢竟對他們夫妻倆來說,孩子的想法算什麼?他們倆的愛情才是最重要的。
從小到大,程年年都習慣了。
但,程年年沒想到的是,林秀看著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說出口的竟然是,讓她不要聽她爸說的話?
程年年驚訝的看著她:“你不支援他?”
林秀嘆了口氣:“年年,媽知道,那些年不管你是爸媽做錯了,也沒什麼臉面要求你能夠原諒我們,但是年年,你能不能......能不能試著相信一下,爸爸媽媽是真的想補償你的。”
“你爸他......只是太緊張你了。”
程年年移開視線,沒說話。
她不懂林秀跟她說這話的用意是什麼,也不想明白,她只能沉默。
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她這句話。
說她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能夠理解他們當父母的心情,然後假裝大度的說她已經不計較了,說她願意原諒他們嗎?
可能吧......
可能時間久了,慢慢的她會真的原諒,但抱歉,現在的她還沒有辦法,輕而易舉的做到真的原諒他們。
程年年垂下眸子,生硬的轉移話題:“我進去看看十六。”
說完,她直接繞過林秀走了進去。
林秀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拿著花瓶出去了。
...
程年年坐在病床邊,手肘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十六的睡顏,漫不經心的想,林秀出去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去找程京樺了。
從出去後,那倆人就再沒進來過了。
程年年也樂得自在,剛才她那麼尖銳的懟了程京樺一頓,如果他現在進來,程年年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
說不怨都是假的啊。
程年年嘆了口氣,握住十六的手,輕輕彎下腰,側著臉貼上他的手背,閉上眼睛,心情複雜的睡著了。
她也只有待在十六身邊,心情才能稍微放鬆一下了。
...
陽光從窗戶外灑了進來,兩人一個躺著,一個趴著,畫面卻意外的和諧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程京樺和林秀終於進來了。
他們倆輕手輕腳的,跟做賊似的,生怕弄出聲響,吵醒程年年。
林秀把花瓶放在床頭櫃上,程京樺站旁邊看了會,突然脫了外套,輕輕搭在程年年的肩上。
林秀拍了拍程京樺的手臂,倆人無奈的對視一眼,只好走了。
...
十六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睜開眼就看見一堵白色天花板,瞳孔頓時一縮,連忙坐了起來。
他正緊張著呢,目光往下一看,突然看見了趴在自己腿邊的程年年。
被他這麼一動,程年年也醒了。
她模模糊糊的睜開眼,剛坐直,就看見醒了的十六,臉上頓時一喜,疊聲追問:“十六,你感覺好點沒有?頭還痛嗎?”
“不痛了。”
看見程年年後,十六就放鬆了下來。他靦腆的笑了笑,目光四處轉了一圈,有些疑惑:“這是?”
“這是醫院。”
程年年握住十六的手,緊盯著他:“十六,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還有......你說話沒問題了嗎?”
十六愣了愣,似乎經她這麼一提醒,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可以自如的開口說話了似的。
“我......”十六剛說了一個字,眼眶就紅了,他笑了笑,因為憋著哭意而聲音有些沙啞,“我真的可以說話了。”
他看著程年年,突然委屈的不行:“年年......”
程年年傾身抱住他,心裡因為他說話利索而開心,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溫聲哄他:“會說話了是好事,乖,別哭。”
十六緊緊的抱著她,嗯了一聲,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是真的覺得很感動。
之前突然說不出話的時候,十六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害怕自己真的變成一個啞巴,如果說,最開始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話,給了十六多大的希望,後來突然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時,就給了十六多大的打擊。
而且程京樺明顯對他懷有惡意,十六再怎麼聰明,也只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十九歲男孩而已。
他還做不到淡定的面對所有問題,尤其是......有關於年年的。
程京樺是年年的父親。
如果他真的強硬的阻止十六跟程年年見面,現在的十六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十六緊緊的抱著程年年,目光有些鬱色,但更多的卻是懊悔。
他覺得自己太不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