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彬突然就像一條狼狽的狗，奔過來將落了一地東西拼命的攬入懷中。

蘇宇楓看著他的倉惶的模樣，已是氣得全身發抖，用力的將手中握著的那袋白色粉末重重的砸在顏彬的臉上。

奔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這些是什麼？！顏彬，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瘋了是不是？！販毒可是會坐牢的啊！”

淡淡月光散在他的身上，顏彬垂著頭沒有說話。

蘇宇楓一把將顏彬緊緊抱住，搬過他的頭對向自己，眼淚已是模糊了雙眸。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去做這種事？！你說話啊！別這樣一聲不響，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顏彬仍舊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冷冷的用力掙脫開蘇宇楓的懷抱，將他狠狠推到一旁。

蘇宇楓被他的舉動一驚，顏彬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他，從來沒有這麼冷漠又無情的推開過他，一瞬間蘇宇楓只感覺已忘記了如何呼吸，激烈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蘇宇楓，你太多事了……”

冰冷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感情，就像一個陌生人在對他說話。

“顏彬……”

“你以為就憑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能讓我改變多少？蘇宇楓，你說你愛我，但你卻從不瞭解我！”

顏彬將地上的東西全部收回包中，直起腰一瞬不瞬的凝視著蘇宇楓。

蘇宇楓雙瞳充滿了恐懼的色彩，現在他眼前的還是他以往認識的顏彬麼？那個溫柔又細膩的男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的冷漠，可怕。

“不切實際的幻想？”蘇宇楓不知為何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苦澀，“你說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我不瞭解你？對對……我蘇宇楓所瞭解的的確不是像你這樣的顏彬！”

蘇宇楓話語一落，顏彬已一手扼住了他的脖子，灰色的雙眼閃過一抹血紅。

“蘇宇楓，怎樣的顏彬才是你瞭解？！我一直都在用自己僅存的那點光明來好好愛你，可為什麼你總是要把我最狼狽，最骯髒的地方拖出來，暴露在陽光之下？難道我的愛對你來說還不滿足麼？”

顏彬將蘇宇楓的脖子越掐越緊，眼睛彷彿已變成了藍色，一種失去了理性束縛的藍色。

看著蘇宇楓因為呼吸困難而痛苦的面容，他冷笑了一下又說：“我可以告訴你，我需要這些毒品，更需要這些鈔票！就算是死我也得這樣活下去！而你這個生活在優越環境下少爺，根本無法瞭解我的痛苦！不錯，我承認我愛你，是真的愛你！可愛是需要勇氣的，你懂不懂？！你就像是一根針，將我僅有的勇氣一個個扎破，到底你想讓我怎樣來愛你，你才滿意？！”

顏彬歇斯底里的喊完，鬆開了掐在蘇宇楓脖子上的手，一把將他重重的推到在地上。

“你走吧！”

摔在又硬又冷的地面，蘇宇楓彷彿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只是痴痴呆呆的站起來，就連眼淚都沒有在流下。

看著顏彬蕭索的背影，蘇宇楓心臟的中心又開始緩慢的抽痛，那種熟悉的痛苦再次朝他鋪天蓋地的侵襲過來。

顏彬罵得沒有錯，為什麼自己總是會做那麼多傷害他的事？可我真的錯了麼？蘇宇楓不知道。他只是愛他，只是想幫他，這難道也有錯麼？

“顏……”

“我叫你走！你沒有聽見嗎！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心臟被什麼東西刺穿了一樣，一陣劇痛過後，便是四分五裂的殘渣。

“可……”

一字未成，顏彬冷冷的一聲大吼：“滾！”

蘇宇楓怎麼回到家的，其實他完全不清楚。

只是吃了那瓶很久沒有動過的藥，躺上床窩著一直髮痛心臟便意識朦朧的睡去。

睡夢中一直出現顏彬蒼涼的面容和那些慘白的毒品，每次驚醒時全身都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蘇宇楓自從那以後一連三天沒有去上學，每天都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痴痴的夢囈著顏彬的名字，一直反覆的做著那同樣的幾個噩夢。

直到蘇宇楓重新回去上課後，這才發現，原來從那天起顏彬也再沒有來過學校。

心裡雖然不住的擔心，一天的課程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但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顏彬冷漠的雙眼，憤怒的話語，還有決絕的語氣，蘇宇楓想要去見他的心情便開始猶豫著擱淺。

現在自己若去找他，會不會又再次被他用力的推開？

蘇宇楓有些自嘲，以前總是自己推開他，明明心裡喜歡他得要命，可還是每次都將他推的遠遠。

那現在的顏彬呢？他推開我，是不是也是因為愛我？

放學後的街道已被淡淡的夜幕籠罩，本是要回家的蘇宇楓，卻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顏彬的公寓樓下。

夕陽的餘暉將那座已又幾分陳舊的樓房，照耀得有些說不出的滄桑。

抬頭望著顏彬房間的窗戶，蘇宇楓不由的抿了抿唇，無數的思緒朝他湧來。

蘇宇楓再也顧不了那些所謂的雜念，眼神突然變得堅定的快步衝進了公寓之中。

也許是因為他想要救他，也許是因為他只是愛他，也許這些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再次放縱了心裡最最本能的選擇。

門是開著的。

隙開著一道不寬的縫隙，從外看進去，裡面沒有任何光線，只是黑壓壓的一片。

蘇宇楓有些納悶起來，這天都快黑了，顏彬為什麼連門都沒有關？還是說他根本就不在家裡？

蘇宇楓躡手躡腳的開啟門進去，憑藉記憶摸索著朝顏彬的房間走去。剛走了沒有幾步，便就隱約聽見一些交談的聲音，正是從顏彬的房間傳出來的，隨著蘇宇楓越走越近，那交談聲聽起來彷彿更像是在爭吵著些什麼。

“彬彬！彬彬！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這次一定要救爸爸！否者被他抓到，我一定會沒命的！彬彬！爸爸求你了！”

爸爸？蘇宇楓一驚，小心翼翼的順勢朝顏彬的。只見一個身材佝僂的中年男人正跪在顏彬的面前，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著。

而顏彬卻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連看都不看身下男人一眼。

“你求我也沒有用，誰叫你年輕的時候不顧後果種下的孽果。你明明知道他們母子倆有多恨你，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你還不知道收斂，居然還去招惹他們！欠下那麼多錢，你要我這麼幫你？我沒有錢，只有命！”

顏彬冷淡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感情，但他腳下的跪著的男人卻遠沒有他那麼冷靜，只見他將顏彬的腿越抱越緊，情緒激動的大叫起來。

“不不不！我知道你有錢！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前些日子不是你才幫他們送了批貨麼？！那一定賺了不少錢對不對？！彬彬，你只有我這一個爸爸，你若不管我，我……”

中年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顏彬就暴怒的一腳將他蹬開，抬腿踩在他的胸口，雙眸又變成那種令人膽寒的血紅色。

“你到底要怎麼折磨我才滿意？！你現在知道我是你兒子了？！你早他媽幹嘛去了？！你還嫌害我害得不夠慘麼？！你看看我的樣子！你好好看看我的樣子！這是一個十八歲的男孩該有的樣子麼？！為什麼別人在被父母呵護的時候，而我卻要靠販毒來幫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家夥還債？！你說，你到底還想要我幹什麼？！”

顏彬的腳下越發用力，但眼眶卻已經變得溼潤，男人在地上掙扎著，痛苦的咳嗽了兩聲說：“咳咳……對……我是禽獸不如！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媽媽！只要你這次幫幫我，我答應你一定會洗心革面的，彬彬……我知道小顏從小就很粘你，你去求他，讓他們母子放過我，你畢竟是他的哥哥，他那麼喜歡你，一定會答應的……”

哥哥……

蘇宇楓聽見這個詞時，腦袋已是一片空白，顏彬還有個弟弟？那男人口中的小顏就是他的弟弟？

“小顏……小顏……”

顏彬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重重的坐在了床邊，這個名字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叫過，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顏彬的臉色變得比一張紙還要蒼白，長嘆了一口氣，將臉埋入了雙掌之間，眼前漸漸的閃過了一幕幕過往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