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柳梢頭

夜色漸深。

沈煜堂把簫雲煙摟在懷裡，兩個人靠在床頭。沈煜堂道：“後背上的彼岸花，是那次以後就留下來的嗎？”“嗯。”“對不起……”簫雲煙搖頭，“沒有。”兩個人十指相扣，安靜的依偎在一起。

良久，簫雲煙才道：“步大哥呢……”“哭出來了，應該好很多了，大姐他們在照顧他。”“冥皇呢……”“師尊今日下午也肯進食了，只是，他的頭髮，全白了。”簫雲煙蹭了蹭沈煜堂，往他的懷裡窩去，“爹，爹他還好嗎……”“早上我去看了，他的身體沒事。”簫雲煙乖乖的點了點頭。沈煜堂摟緊了他，“小傻瓜，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別憋著，好不好？”

簫雲煙搖頭，“我不想哭。”“……”“爹爹最疼我了，我每次掉眼淚，爹爹都心疼的要死，我不會讓爹爹再難過了，爹爹喜歡看我笑，我會每天都很開心的。”沈煜堂的下巴抵在簫雲煙的腦袋上，“嗯。”“煜堂。”“哎。”“真正瞭解爹爹的人，一直都是爹呢……”“……”“因為了解爹爹，所以他知道，爹爹一定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他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可是……他的表面越是沒事，我知道，他的心裡，一定越痛……”

沈煜堂的衣襟溼了，簫雲煙搖頭，“我是高興，高興，替爹爹高興，才會喜極而泣的……對吧？”“對……”沈煜堂摟緊簫雲煙，他的眼眶也溼潤了。“煜堂，爹他只剩下我一個至親了……煜堂，你要好好保護我，我不能再有事了……他會傷心死的……”“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我保證，我保證……”“煜堂，你也要保護好自己，不然我會哭死的。”“嗯……”

……

翌日。

濮陽銘烈站在屋簷下，扶著圍欄，看著遠方出神。

聽到腳步聲，濮陽銘烈回頭。簫雲煙慢慢的走了過來，濮陽銘烈怔怔的看著他，“煙兒……”簫雲煙走近，拉著濮陽銘烈的袖子，“爹。”濮陽銘烈的眼眶溼潤了，伸出手摸著他的臉蛋，“哎。”簫雲煙抱住濮陽銘烈，“爹……”濮陽銘烈抱緊了簫雲煙，“煙兒……”

沈煜堂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

簫雲煙給濮陽銘烈倒了杯茶，濮陽銘烈笑著接過，看著簫雲煙的眼神充滿了慈愛。簫雲煙輕笑，“爹。”“嗯？”“再過段時間，我就要離開了……”“你要去哪！”簫雲煙拉住濮陽銘烈的手，“自然是要回地宮了。”“……”“我已經讓雲魂和雲月回去著手準備了，我，要繼任大陰司了……”“……”濮陽銘烈不知道該說什麼，半響，才道：“那，煜堂呢……”

“呵，煜堂，冥皇已經決定退位了。”“夜司他……”“爹，您去看看冥皇吧……他，煜堂說，他的頭髮全白了……”“……”濮陽銘烈低眸看著手中的茶杯，“夜司常說，滿座衣冠猶勝雪，更無一人是知音。現在，我才真的明白他的感受，從頭到尾，他都是一個人。”簫雲煙握緊了沈煜堂的手，“可是，我和煜堂，不會是一個人。”“？”濮陽銘烈不解的看著他。

“爹，以前，我們兩個不肯走，是因為我。”“……”濮陽銘烈蹙眉，“對於煜堂而言，若是要在我和冥皇之間作抉擇，他一定會選我。可是，我不願意讓他一輩子默默無聞，我的煜堂，就是要站在最高的位置，讓全天下敬仰的，他就該是英雄。況且，我們的力量太薄弱，不能報仇，若是煜堂做了冥皇殿的主人，再加上冥皇的影響，我們定能聯合中原武林……”

濮陽銘烈頷首，摸著他的臉，“你和兮兒，真的很像。”簫雲煙拉住濮陽銘烈在自己臉上的手，“現在，我們不走，是因為我們都長大了。我們可以為了我們的愛情，不顧一切，義無反顧，可是，懂事了的我們，不可以這樣。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就該為此承擔責任。玄陰教那麼多枉死的冤魂，我要為他們的未來負起責任。冥皇殿不可以沒有主人，煜堂要為全天下的人負起責任，全天下，都在看他。”

濮陽銘烈欣慰的笑了，“兮兒一直說，煙兒長大了，懂事了，我知道，看在眼裡，看著煙兒的擔當，我很自豪。”“謝謝爹。”“只是，這是你的想法吧，花了不少力氣，煜堂才妥協的吧。”簫雲煙頷首，“煜堂說，不要再和我分開，他想……”“想重新選繼承人？”“嗯。”“呵，這孩子……”“這次大戰，傷亡慘重，大家都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再來選繼承人了。我告訴他，我喜歡的人，不可退縮，要擔當起自己責任才可以。”

“可是這樣，你們就得分開。”簫雲煙搖頭，“看著爹和爹爹，煙兒知道，兩個人相愛，即使分開，也並不一定就不愛了。”“……”“我與煜堂約定，我們兩個都去承擔自己的責任，如果有一方完成了自己的責任，就來找另一方，等著他。等到兩個人都完成了，那時候，我們就一起去暢遊天下。”“傻孩子，你知道，那要多少年嗎，也許那個時候，你們都已經白髮蒼蒼，什麼都做不了了。”

簫雲煙站起身，看向遠方，“人都說，人生在世，不能白來一場，生需盡歡，死才無憾。可是，我們不是單獨的一個人，我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如果用這個做藉口逃避自己該承擔的，那樣的人，還不如不要做人。就算那時候，我們老的，一步也走不動了，我們還是可以牽著手，坐在樹下，相互依偎，一起哭，一起笑，不管我們兩個相隔的有多遠，我笑，他笑，他哭，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