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望之

皇帝看著楚歌，欣慰的點了點頭，“歌兒向來懂事，朕放心。”楚歌乖巧的低下了頭，蕁妃微微低眸，“謝陛下誇獎。”皇帝笑了笑，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各國使節，沒有說什麼。皇后看了眼我，嘴角勾起，我沉眸，“陛下……”“嗯，皇后要說什麼。”皇后嫣然一笑，“陛下，三公主年紀合適，子馥的年紀也差不多了呀，是不是開始給子馥物色物色……”

我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頭，肅皇貴妃抬眸看了她一眼。皇帝倒是不以為然的笑笑，“是啊，皇后不說，朕都忘了，子馥的年紀剛好，是可以開始考慮考慮了。”皇后的眼裡閃過得意，“依皇后所見，可有合適的人家。”皇后笑道：“子馥是皇家的孩子，可不能輕易許人，得找門當戶對的才行。”皇帝頷首。

“和皇室門當戶對的，自然是皇室……”說著看了眼四周的使節，使節眼睛一亮，有幾個一臉興奮的看著我，我裝作沒看到。肅皇貴妃輕笑，“皇后如此替子馥著想，臣妾不甚感激。”“妹妹說的哪裡話，子馥乖巧懂事，又生的動人，本宮自然喜歡。”“呵……原來皇后如此喜歡子馥，想把他留作媳婦……”皇后身體一僵，我嘴角揚起，楚桑是皇室嫡子，門當戶對？

我看了眼楚桑，他依舊面無表情，楚婷皺緊了眉頭，楚湘衝我揚了揚酒杯，一飲而盡。皇后尷尬的笑了笑，“妹妹說笑了……”“哎？姐姐不是說要給子馥尋門當戶對的嗎？而且，姐姐那麼喜歡子馥……”我在心裡笑翻了，皇后臉上很不自然，求救般的看向皇帝。皇帝不予理會，看向我。“子馥可有心儀的人？”一時間，很多人都交頭接耳，這個皇宮，難道還有人不知道我和楚川？皇帝如此明知故問，說明他不想把我許給楚川，但是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我猜不透。我低眸不語，我不反駁自己有心儀的人，但是，你也別想給我下套。

我不語，很多人都驚訝的看著我，我這是在用沉默忤逆皇帝，可是皇帝似乎不生氣，就等著我開口。一時間，整個大殿的氣氛十分詭異。易夫人輕輕一笑，“陛下，臣妾可以說幾句嗎？”皇帝收回了目光，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皇帝看向易夫人，眼神溫柔，“愛妃有話就說。”易夫人輕笑，“臣妾很喜歡子馥這個孩子，所以經常去看他，子馥也願意和臣妾交心。”

易夫人的眸子帶了些哀傷，“臣妾無所出，看著子馥，就忍不住心疼，所以更瞭解子馥的心。他的心結才解開，大病初癒，臣妾想，現在的他，是沒有心情去考慮終生大事的。”易夫人的話點到為止，所有人都知道我與楚宸、楚頌交好，他們死了，我還有心情談婚論嫁？

皇帝看著易夫人的眼睛裡閃過心疼，我才明白，為什麼易夫人無身份無背景無所出，還能做到今天的位置，是因為，他才是皇帝的真心。自古就沒有人能承受得了帝王的真心，帝王是無情的，他若付出真心，必是千斤重擔，更是危機四伏。肅皇貴妃眼神淡漠，彷彿什麼都沒看見，又彷彿，什麼都不在乎。皇后的眼睛裡閃過妒忌，我不禁感嘆，皇后果然心浮氣躁，功力太淺了。

不管皇帝對易夫人是否真心，皇帝后宮三千佳麗，就是有真心，也不知道分了多少份。

蕁妃開口，“陛下，臣妾覺得易夫人說的很有道理，這件事情，不妨壓後。”皇帝收回了目光，“就依愛妃所言。”易夫人和蕁妃笑著低首。宴會重新開始了原來的熱鬧，易夫人看著我，輕輕點了點頭，我鬆了口氣，輕輕頷首。

宴會散了，我和肅皇貴妃一道回瓊蘭宮，她說想走走，醒醒酒，宮人們就退後跟著我們。我扶著她，慢慢的走著。

“子馥。”“是。”“今日，你可曾看到陛下看易夫人的眼神。”我不語，“帝王的真情太重，不是什麼人都能承擔得起，承擔不了，就是粉身碎骨。”我蹙眉，“川兒要角逐儲君之位，他若成功，他日必是三宮六院，姬妾成群，你可做好了面對的準備。”我低眸，“是，子馥已經做好了準備。”“錯，做好準備，是不夠的。”“？”“你還要拿出勇氣，去面對撕心裂肺。”“……”

良久，我才問，“母妃，您……妒忌易夫人嗎？”肅皇貴妃勾起嘴角，“妒忌過。”我不解，為什麼不是妒忌過，難道，現在沒感覺了？“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懵懵懂懂，只知道談情說愛的小女孩了。”我瞭然，這就是皇后道行沒有她深的原因，皇后什麼都想爭，什麼都想要，一旦失敗，就氣急敗壞，像極了小孩。肅皇貴妃不一樣，她看的更遠，她很清楚，皇帝的心她拿不到，那麼她就去爭取她能拿到的東西。不論成敗，寵辱不驚。

我突然很敬佩面前的這個女人，她若是帝王，怕是氣吞山河，女中豪傑吧。我有些好奇，母親放棄皇位，是因為她天性溫柔，不適合爭鬥。可是肅皇貴妃為什麼願意放棄皇位，甘為人妻。但是，我也僅僅是好奇，我沒有問，他們那個紛亂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不管有什麼樣的恩怨情仇，最後都只是一抔黃土罷了。

“皇后已經盯上你了，以後行事，要更低調些。”“是。”“陛下已經屬意，等開春，就正式冊封你為寧侯。雖然只是個名號，但是你能進御書房伴駕，這已經是不得了的開端。至少在所有人看來，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正式冊封以後，所有人都會開始盯著你的婚事。到時候，就不是像今天這樣簡單的應付過去了事。”“嗯。”

“動心的人多了，陛下也會開始好好考慮，我們也就要開始行動了。”“是。”“今日看情形，易夫人很喜歡你，他若是為你周全，陛下興許會考慮。”“母妃……”“嗯。”“難道陛下不知道……”“這皇宮裡的訊息，陛下沒有不知道的。”“那為什麼……”“呵……誰知道呢……”我以為皇帝很敬重肅皇貴妃，寵愛楚川，可是現在看來，果然是我想的太淺了，君心難測。

這時候，襲梅小跑上來，“娘娘。”“嗯。”“陛下今日沒去煙華宮，去了梓蘭宮。”我一怔，皇帝這是違反祖訓？肅皇貴妃倒是一臉坦然，一點都不詫異。“知道了，下去吧。”“是。”肅皇貴妃繼續往前走，我連忙跟上，“開春以後，你去御書房，要更加小心。”“是。”

從我進御書房開始，我一直都是裝聾作啞，只聽不說，皇帝問話，也是小心回答，儘量讓自己顯得很渺小，不讓別人注意。可是這回，怕是不能倖免了。

肅皇貴妃招手，襲梅連忙跑上來，“走得累了，坐攆轎回去吧。”“是。”我看著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猜不透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