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棄之

然後又是好長一陣的沉默，皇帝突然道：“桑兒怎麼看？”我全身緊張起來，楚頌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啟稟父皇，兒臣以為，寧將軍一表人才，與寧侯又是門當戶對，很是般配。”我的心瞬間涼了，彷彿沒有什麼事能夠再打擊我了。

“哦？”皇帝扔了點東西，“這三本，都是各國遞來的婚書，求的，也是子馥。”“兒臣不贊成將寧侯遠嫁他國。”“哦？說來聽聽。”“寧侯是皇姑唯一的血脈，兒臣相信父皇也不願意讓寧侯嫁的太遠，再者，現在寧侯是肅皇貴妃的養子，嫁遠了，肅皇貴妃難免傷懷。若是為的和親，寧侯嫁過去，不足以顯示我朝的誠意。”

然後屋子裡又陷入久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皇帝笑了起來，聽不出情緒，“這件事情，朕要好好考慮考慮，也要問問子馥的意思。”他們三個一起道：“是。”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桑兒留下，朕有話問他。”“是。”

“桑兒，你也十五了，差不多該考慮考慮納妃的事情了吧，正妃不急，先納幾個側妃。”然後我聽到了楚頌跪下來的聲音，“父皇，這件事情，可否延後……”“朕有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你大哥了，你大哥有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有兩個妃子了。”“兒臣，只想一世一雙人……”！，楚桑這是什麼意思？他不要皇位了？

皇帝猛的拍了一把桌子，“胡鬧！”“兒臣不孝。”皇帝緩了緩，半響，沉下氣，“若是你有心儀的人，說出來，只要合適，朕可以讓你先娶她，正妃也未嘗不可。”“兒臣只想娶她一人。”“放肆！”楚桑……有喜歡的人？是誰……

又沉默了半天，皇帝道：“你想娶她，她可願嫁你！你願意為她一世一雙人，她可未必願意！”“兒臣只想守在她的身邊……”“胡鬧！”皇帝站了起來，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掀到地上，“朕怎麼會有你這麼沒有出息的兒子！”“哪怕日後，她的身邊有很多人，兒臣也甘願如此……”我感覺到皇帝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峰，“滾！”我聽見楚桑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離開了御書房。

過了好一會兒，“子馥。”我睜開眼，面無表情的站起身，走了出去，我看到皇帝的臉上仍有餘怒，“你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嗎？”我搖頭，“呵，你自己去問問。”我一顫，“好了，你回去吧，朕跟你說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是。”

我離開了御書房，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我知道，皇帝一定是知道我和楚桑的，所以他才會故意留我下來。楚桑喜歡的那個人……面對呼之欲出的答案，我抓緊了自己的衣襟，步伐越來越快，最後我拼命的在皇宮裡奔跑。

在煙華宮的附近，我找到了楚桑，我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一怔，看著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皺眉，輕聲道：“怎麼了？”我的眼中含著淚，我看著他，“威遠將軍的求親，是你安排的？”他蹙眉，點頭，“我說過，你若是不聽我的忠告，我便自己安排。你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盡力為你周全，讓你嫁自己想嫁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讓我嫁給楚川……”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傻瓜，我苦笑，“是啊……我怎麼會問那麼笨的問題……”他掙開我的手，“還有事嗎？沒有事的話，我要回去了。”“等一下！”我攔住他，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歡楚湘……”“是。”我感覺我的腦子瞬間就是一片空白，我愣愣的看著他。他轉身欲走，我拉住他，“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我從小就喜歡湘兒，我許諾過她，我只喜歡她一個人，只會娶她一個人。”

我鬆開了手，他轉身離開，他走了一點距離，我道：“她要的是皇位。”他沒有回頭，“不管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她。”

我站在原地，看著楚桑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的心突然碎了一地。原來，原來……

我不知道我怎麼回的瓊蘭宮，但是回到瓊蘭宮以後，我就開始發燒，病了很久。威遠將軍派人給我送來了補品，肅皇貴妃替我收下，摸著我的頭，眼裡盡是心疼。

因為我病了，這些算計我的事，只能暫時擱淺。

我病得迷迷糊糊的，很多事情都不想再去想，再去管。我知道自己沒出息，明明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自己還心心念唸的掛記著。明明有了楚川，可是心裡還是留著他的位置。我翻了個身，眼淚從眼角滑落，打溼了枕頭。這時候，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琴娘推門進來，輕聲道：“主子，王爺寄信來了。”我不作聲，琴娘嘆了口氣，把信放在了我的枕邊，關上門退了出去。

若是以往，我一定會馬上跳起來去看信，可是現在的我，沒有半分看信的慾望，我用被子捂住頭，失聲痛哭。哭了很久，我微微側身，拉下被子，看著枕邊的信，咬緊了嘴唇，我坐起來，打開了信封——

一切有我，勿憂。

我把信按在胸口，眼淚又止不住的掉了下來，楚川大笨蛋，我才不是因為擔心才病的。你怎麼那麼笨，笨死了……傻瓜……

我哭了好久，抹掉眼角的眼淚，“琴娘……”許久都沒有人來，我想琴娘應該是去煎藥了，我的事情她都是親力親為的。我想出去走走，起身慢慢的穿上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我才出去，馬上就有宮女迎上來，“小侯爺，您還沒好，快回去歇著吧。”“琴娘呢？”“姑姑去煎藥了。”“嗯。”“剛才怎麼沒人？”“是這樣的，剛才六殿下來了，奴婢正準備去接待，可是七殿下也來了，拉扯著六殿下就走，奴婢怕有什麼閃失，就送他們離開了。”

楚江？他，怕是來看我的吧……我看她欲言又止，“怎麼了？”“奴婢也不知道，可是拉扯間好像聽到九殿下的名諱……”“！”“許是奴婢聽錯了吧。”“肯定是聽錯了，九殿下已經不在了，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是。”“你下去吧。”“是。”我眯眼，楚頌……想到這裡，我大步出去，在瓊蘭宮附近的小巷裡我追上了他們。

看到楚江杵著柺杖，我的心就是一揪，笨蛋……

“哥哥！你快跟我回去！”“子馥病了，我就是去看看他……”“你去見他，他就見你嗎！”“我，我只是想看一眼，我不打擾他……”說著低下了頭，楚嫣生氣的甩開楚江的手，楚江踉蹌了一下，我險些就衝出去扶他了。“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有什麼都會跟我說！我們都一起玩的！可是自從那隻狐狸精出現以後！你都不跟我玩了！”“嫣兒……”“就剩我一個人！連楚頌那個野種都敢不把我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