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和之

按照禮數，我是側室，又遠在異鄉，只用行拜天地之禮和夫夫對拜之禮。“一拜天地。”我和楚川轉身對著外面，一起拜了下去，“夫夫對拜。”我轉過身，面對著楚川，透過蓋頭，我只能依稀看到楚川的輪廓，可是他的喜悅，卻在一點點感染我。

我們一起彎腰對拜，禮司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奉茶！”琴娘扶著我轉身，我看向高座上，嫻芝面無表情的坐在上面看著我和楚川行禮，喜婆拿過我們手裡的喜結，楚川站到一旁，我走到嫻芝面前輕輕跪下，接過托盤裡的茶，遞給嫻芝，“姐姐請喝茶。”嫻芝沒有為難我，接過茶，小酌一口，所有人都知道，這茶於她而言，苦不堪言。

嫻芝喝過茶，“禮成！”禮司一聲高呼，四周一下子熱鬧起來。“送入洞房！”琴娘扶我起來，喜婆迎上來遞上喜結，卻被楚川揮開，我心裡一慌，又來！楚川大步過來，攔腰抱起我，大步朝新房走去，我不知道賓客都來了些什麼人，但是聽到他們的喝彩聲，我就知道，都不是些好東西。

走到後院，嘈雜的聲音一點點小了下去，走了一會兒，楚川停下來，道：“這裡是琉顏苑，以後你住的地方。”蒙著蓋頭，只能依稀看出這是個很漂亮的院子。“我讓他們在這裡移了棵大榕樹……”“！”我摟住楚川脖子的手一用力，“樹幹很粗，我讓他們在這給你做了個鞦韆。”“有水聲……”楚川笑了出來，我聽到了薛曉久違的聲音，“娘娘，爺在這建了個小荷花塘，用假山和水車弄了個小瀑布。”我心裡一暖，楚川，竟這樣用心。

薛曉嘴巴一開就沒個停，“琉顏苑的位置極好，冬暖夏涼，這名字是爺取的，然後親自寫的呢……”我笑了出來，我想喜婆很無奈吧，按理，揭蓋頭之前，我是不能說話的。“這裡有溫泉，是從山上引下來的……”“行了。”楚川開口制止，“讓子馥慢慢發現去，嘴那麼巧，自己領賞去。”“謝謝爺。”薛曉笑眯眯的閉上了嘴。

喜婆道：“王爺……”楚川大笑了幾聲，抱著我進了臥房，他把我放在了床上，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喜婆招呼丫鬟們簇擁而上，楚川的手伸了過來，我緊張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襬，楚川慢慢的掀開了我的蓋頭，我不敢看他。他半響沒有動靜，我抬眸，就看到他痴迷的看著我，一動不動，我的臉紅了起來。

喜婆笑道：“王爺，娘娘，請喝合巹酒。”說著丫鬟遞上來一個托盤，楚川拿過兩個杯子，遞給我一個，我接過，和楚川雙臂交錯，飲下了杯中酒，不知是太緊張了還是酒太烈，我居然被嗆到了。楚川把我摟進懷裡，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我尷尬的搖頭。楚川笑了出來，喜婆招手，丫鬟們陸續端上來些東西，什麼“早生貴子”之類的，我壓根沒注意聽，倒是楚川很用心的在聽，看得出來，他很享受這個過程。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繁雜的禮節完了以後，喜婆笑著退到一邊，楚川低頭摩挲著我的臉蛋，“我去外面招呼客人，晚宴完了就回來。”“嗯，少喝點。”楚川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是，夫人。”我翻了白眼，“枕頭邊給你放了幾本書，無聊就看看，累了的話就睡一會兒。”“嗯。”楚川看向琴娘和薛曉，“你們去給夫人弄些吃食來，要熱的，別弄些點心來糊弄人。”

“王爺……”楚川抬手打斷了喜婆的話，“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說了算，餓壞了本王的愛妃，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喜婆悻悻的閉上了嘴，我推了推楚川，“去吧。”“嗯。”楚川親了我的額頭一下，才起身走出了新房。薛曉樂顛顛的去準備吃的，琴娘走過來，“主子，您是吃完東西再洗漱還是……”“吃完再說吧。”“是。”

我看向枕邊，真的有書，我隨意的翻了翻，都是些詩集，我掀開被子，裡面果然全是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我挑眉，這樣睡下去，不硌死才怪。吃了東西以後，喜婆就按照慣例讓人準備了洗漱的東西，我又泡了一個澡，泡的我昏昏欲睡。洗完澡以後，我換上了睡袍，琴娘把我的頭髮梳順了以後，我就坐在床邊。按照慣例，我得等到晚宴結束，楚川回來。我很困，可是不敢睡，楚川寵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為我壞了規矩，我若不守著些，難免給我落下侍寵生嬌的名聲。

我看了眼四周，喜婆去前廳了，只剩下琴娘和薛曉，我打發他們去吃飯，屋子裡就剩下幾個丫鬟。來之前我就打聽過了，現在整個王府，是嫻芝當家，她打理王府井然有序。薛曉依舊是楚川的近侍，雖然王府有新的管家，可是依然不敢輕易開罪薛曉，薛曉說話，很有分量。這個管家似乎叫汪域興，是嫻芝的孃家和燁親王府的人。嫻芝安內，處理的很是妥當，楚川很是滿意，每月有半月都是在她那，其餘的時間，就是看那些側妃爭寵的手段了。

楚川離京時皇帝給他賜的婚是冉柒，聽說冉柒從小在家嬌生慣養，到了這裡仍舊是趾高氣昂，連嫻芝都不放在眼裡。只是他頗有手段，似乎很能逗楚川開心，所以楚川寵他，他才有資本跟嫻芝分庭抗禮。其他的妃子，涼妃和賀妃是女子，前者做事張狂，善妒，後者沉穩隱忍。還有一個男妃，是曹妃，不甚清楚。楚川的所有側妃，只有我有封號，當時爺爺看到“虞”字，笑著點了頭，我就深深地知道在妃子中，有封號的，非比尋常。他們在楚川的身邊很久了，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勢力，根基大都比較穩定。

我和楚川的事，天下傳得沸沸揚揚，現在，我只怕是他們的肉中刺吧，除之而後快。只是現在我的不同與往日，我是皇帝親封的寧侯，和怡親王府的小王爺，他們誰都不敢輕易動我。我的心裡突然很哀傷，小時候，看到家族裡的女孩和束子嫁人，那時候，心裡是非常羨慕的。心裡總想著，等我長大了，一定也要找個如意郎君，讓他抬著大紅花轎來接我。

可是到了嫁人這天，卻覺得物是人非，沒有給我送嫁的親人，我只能把蔡宥當做依託。我應該在新房裡等待的時候，帶著興奮和羞澀，可是現在的我，滿腦子都是算計，滿腦子都是殺了皇帝。我看了眼周圍，楚川沒有虧待我，所有禮數，都是按照正妃的規格辦的，可是在所有人的眼裡，我只是一個側妃，說白了，就是妾。當初為了報仇，我答應了暫時楚川做妾，曾幾何時，我只能這樣委屈自己。

發現自己越想越偏激，我拼命的搖了搖頭，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不管為什麼，楚川是我心甘情願嫁的，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要開心，我要開心。

看向外面，才發現自己已經發了很久的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呼了口氣，拿起枕邊的詩集隨意的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