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安和蘇棠趕回茶館之時,莫螢她小跑了過來。
溫子安看這姑娘似乎是想和他們說些什麼,便微微挑眉:“莫螢,怎麼了?”
莫螢抿唇,示意二人將耳朵湊過來。
雖說不知道莫螢要做什麼,但兩個人還是聽話的將耳朵湊過去。
莫螢伸手掩住唇,聲音輕盈的不像話,將許清告訴她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和二人說清楚了。
溫子安聽罷,蹙了蹙眉。
“孟翎他人呢?”
“他好像是去做任務了。”
蘇棠受到了成噸的打擊,小表情那叫一個豐富多彩。
溫子安不忍心看自家媳婦兒傷心難過,便伸手去戳戳蘇棠的臉頰。
“小酥糖別怕,這件事我們暫且先不管,別打草驚蛇,不能讓孟翎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否則許清和莫螢會被暴露的。但是沒關係,他要是真的做出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情,我統統幫你扛著。”
莫螢星星眼閃啊閃,拍案而起:“溫老闆!你這麼能耍帥你家裡人造嗎!”
溫子安笑而不語,半晌才輕笑道:“莫螢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孤兒。”
莫螢一怔,隨即一臉的愧疚:“溫老闆,對不起……但是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世啊……”
溫子安看了莫螢一眼,輕笑道:“對,以前是他將這些事情告訴你們的,所以你不記得了……也好。”
於是這就輪到莫螢和蘇棠懵了。
蘇棠先是對溫子安的身世感到“臥槽”,隨即又不解溫子安的那句話是何意。
“溫師父,你……”
“小酥糖,我中午請你吃飯,你要吃什麼?”
想起之前說過的,不要太探究溫子安的隱私秘密,再加上肚子真的有些餓了,蘇棠便放棄追問,想了想。
“小籠包,大閘蟹,鹽酥雞,糖醋排骨,清蒸鯽魚,蛋黃卷,皮蛋瘦肉粥……嗯,還有蟹黃饅頭。”
“……你這是要吃窮為夫我啊。”
“請不請?”
“……請。”
有人在秀恩愛,有人在宮裡鬧心的不得了。
齊沢喝下一杯酒,隨即放下,酒杯在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許清將事情經過說完之後,齊沢蹙眉。
“孟翎只是想讓蘇棠……感到痛苦嗎?許清,你覺得他這樣做,有意義嗎?”
如果說是,想將齊沢搶到手,這種具有實際意義的目的,那也沒什麼。
然而對方並不是這麼做。
奇了怪了。
許清緩緩開口:“不,王爺,他也許不只是想讓蘇棠痛苦。也許他的潛意識裡,一直希望和您在一起,所以才會做了鋪墊。”
齊沢不語,繼續喝酒。
半晌,齊沢嚥下喉中一口辛辣的梨花白,輕聲道:“我無法頻繁出宮,該怎麼保護他?”
派侍衛?
那樣會影響到茶館生意的。
親自去?
都說了無法做到。
於是齊沢就有些頭疼了。
許清為齊沢滿上酒。
“無妨,就讓我代替您,做您想做的事吧。”
孟翎此時處於忘川海的海底。
面對著那顆巨大的琥珀,孟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想了想,孟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輕叩琥珀那淡金色而又半透明的壁。
琥珀裡的人似是聽到了動靜,便微微皺眉,半晌,睜開了眼。
如果不是已被告知,孟翎興許會覺得,這裡的人,就是蘇棠無誤。
那五官,不能說是神似,但可以說是相似了五分之三。
但是氣質上卻截然不同。
琥珀裡的人伸了個小懶腰,隨即揉了揉睡眼朦朧。
當他睜開眼之時,那雙眸子便似是與這海水融為一體,深邃且冰冷,讓人無法得知,他在想什麼。
孟翎下意識的打量了這個人一番。
長的一副蘇棠的皮囊,神情卻不可比擬。
三尺青絲垂於身側,遍佈了近整個琥珀的內部。
墨黑如夜的發,與半透明的淺金琥珀相互融合,宛若夕陽霞紅,又摻雜入了天邊的一抹夜色,卻不顯得格格不入,反倒動人心魄。
又伴隨著海底壓強的浮動,這個人給孟翎的第一印象,著實是美到至極。
但是……
特別的熟悉。
明明知道他不是蘇棠,卻總感覺在哪裡見過這人。
絕對不是大街上的擦肩而過那麼簡單。
他們之間,絕對是有過什麼關係。
不過暫且也想不起來,於是孟翎就不再去想,繼續看向這人。
見他一身白衣似雪,孟翎想,這不會是蘇棠會穿的顏色。
當再度確認,眼前的人不是蘇棠時,孟翎才輕聲道:“你是……秦未央嗎?”
秦未央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出現了幻聽。
這忘川海海底,自己已被關押了八年。
每日除了睡覺,就是睡覺。
根本不用進食排洩,因為在這裡,他早就不是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而存活下去。
過分的死寂,過分的安靜。
怎麼可能會有人來到這裡?
孟翎見他沒反應,便敲了敲琥珀壁。
“看這裡,我在這兒。”
秦未央循著聲音的發源處望去,便看到了孟翎。
秦未央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孟翎,你怎麼會在這兒?”
孟翎愣了愣。
“明明是初次見面,你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
秦未央沒說話,只是看著孟翎。
“原來如此,子安他果真那麼做了。”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孟翎微微蹙眉,隨即輕聲詢問:“恕我直言,你和溫子安是什麼關係?”
秦未央眸中一片漆黑,毫無光亮。
“什麼關係?你應該去問他。”
如此這般,一時半會兒,海底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許久,秦未央微微一抬手,隔著不厚不薄的琥珀壁,指向孟翎的眉心。
孟翎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意識便有些模糊,隨即眼前是一片漆黑。
即將昏迷之前,耳邊還回蕩著那個清冷的聲音。
“你被他封住的記憶,我來幫你解封。”
此話一摞,便無人再發出聲音。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孟翎才緩緩睜眼。
秦未央伏在琥珀壁上,緩緩抬眸,看著孟翎。
“怎麼樣?孟翎,想起來了嗎?”
孟翎扶著琥珀壁站起來,隨即深呼吸。
“是的,我都想起來了。”
半晌,孟翎問:“那茶館的其他人,他們也是被溫老闆封住了與你有關的記憶嗎?”
秦未央難得的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竟是有幾分苦澀。
“是。”
孟翎久違的為別人輕嘆一聲。
“你也是可憐,就因為八年前你和溫老闆的那件鬧的險些要關係到兩國的事情,所以溫老闆不顧舊情,將你……”
秦未央伸手,做了個手勢。
“停,打住。”
孟翎也不再敘舊,只是覺得如今在海底,再見到這位故人,感覺也是有些奇妙,難得感慨一番。
秦未央是個聰明人,看了看孟翎,便微微一挑眉。
這個挑眉的習慣,倒是和溫子安頗有幾分相似。
“孟翎,你特意潛入海底找我,是為何事?”
孟翎見對方不再拐彎抹角,便也直入主題。
“未央,我可以救你出去,你和我走嗎?”
秦未央不解的看向孟翎。
“且不說你能否救我出去,我只想問,你為何忽然來找我,要帶我走?”
孟翎嘴角微微上揚,隨即靠近琥珀壁,低聲道。
“未央,你知道嗎?溫老闆他現在啊……”
秦未央沒說話,只是聽著孟翎在說。
當孟翎說完溫子安的事情時,秦未央宛如冰霜神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就是這樣。未央,你甘心被別人代替下去嗎?你甘心你永生處於海底深處,獨自一人承受寂寞冰冷,而他們卻在外面過得那般精彩嗎?明明你不應該落得如此下場啊,對不對?”
秦未央不語。
半晌,秦未央微微抬眸,與孟翎對視。
“你敢保證,你一定能帶我出去嗎?”
孟翎頷首:“只要你會避水咒,我就能夠在這邊幫你打破這琥珀的封印。不過時間可能比較長一些,畢竟這琥珀不是普通的封印結界。”
秦未央沉默了一會兒,許久,他緩緩道。
“你為何心甘情願的幫我?真是隻是單純的來幫我嗎?”
孟翎輕笑。
“沒有什麼情不情願的,但你要知道,我的動機不單純,但對你我都有好處。”
秦未央聞言,便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番孟翎。
“孟翎,在這些年來,你經歷什麼?”
為何會變得如此……
冰冷至極?
孟翎笑了笑。
“沒有經歷什麼,就是這樣。”
別人不願多說,秦未央也不願多問。
如此這般,秦未央便轉個身,繼續休息。
縱使海底有多麼的暗流湧動,海上的世界依舊平穩安詳。
過了一週,也沒見孟翎回茶館。
溫子安表示不急,也沒有要去找的意思。
於是大家也就順其自然,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而孟翎為了解開那個封印,半條命都差點兒沒搭進去。
秦未央看著琥珀壁外的孟翎喘息不停,嘴角都流下了一絲鮮血,便微微蹙眉。
“歇一會兒,封印不可能一次性全部解開的,況且距離完全解封,也已經快了。”
孟翎不語,深呼吸,休息片刻,便又開始施出自己的內力解封。
對於修煉之人,內力相當於生命。
而能夠讓孟翎如此賣力的人,不是秦未央,也不是溫子安,更不是蘇棠。
而是齊沢。
誰說他只是想讓蘇棠感到痛苦?
他想和齊沢在一起。
僅此而已。
所以……
不顧齊沢當初的話語,孟翎想,也許,真的可以偶爾違背一下自己的人性,除掉一些障礙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