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韓辰勳，脫下外套裹住懷裡冰塊般的身體，將昏迷不醒的優揚抱回車裡。命令司機把溫度調高，直接開到最近的醫院，抓起車上的絨毛毯子將優揚包的嚴嚴實實活像個大粽子。抱著他的手刻意避免壓迫胸腔好讓他保持呼吸順暢，輕拍著他的臉試圖喚醒他的意識。

看著凌澈毫無掩飾的焦急和心疼暴露在眼前，印象裡那個寵辱不驚鎮定自若心比天高的男人不會對任何人流露絲毫感情，哪怕和他肌膚相親，情事纏綿時也只是淡然一笑。

“他……”

“過敏。”

“……？”

“海鮮過敏。”

凌澈一字一句的回答徹底令韓辰勳啞口無言。胸口被堵的結結實實，葉優揚淺淺的笑顏像一盆冰水潑向韓辰勳。看著凌澈懷中的葉優揚，韓辰勳恍然大悟，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在大冷天裡汗流浹背……為什麼會一聲不吭的乖乖把他點的食物通通吃光……為什麼會任由凌澈和他單獨相處而自己退居酒店……原本他以為那是葉優揚的示軟，是他孩子氣的吃醋，是他無能為力後自尊心的捍衛……結果自己才是落入陷阱的羊。

“他怎麼不說，看他吃的津津有味，還以為他喜歡。”韓辰勳極力辯解自己的無辜，勢必要告訴凌澈這小子的心機有多重，苦肉計耍到這份兒上也算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不瞭解揚揚。”

凌澈輕描淡寫的就將韓辰勳的話堵的死死的。對方不甘示弱，

“澈！你以為你瞭解他嗎！？你知道……”

“唔嗯……唔……”一道細軟無力的啜泣輕飄飄的搖曳在狹窄的空間裡，破碎的彷彿隨時都會消失，卻威力十足的將韓辰勳為出口的後半句扼殺在無盡的沉默裡。因為凌澈的視線裡將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揚揚，沒事的，很快會沒事的。”

“……澈……唔嗯……你，你……我……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優揚掙扎著往溫暖的懷抱裡鑽，暴露在空氣中的手已經爬滿了殷虹的斑點，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臉頰的淚痕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凌澈撫摸著他的臉頰除了緊緊的抱著這具不住顫抖的身體，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心痛隨著蔓延的思緒越來越刻骨銘心……，

“笨蛋……你忘了，我都習慣了……”

……

三年前，這樣的事情也發生過一次。那時候他對於葉優揚的一切都不在意，也不想在意，他們的婚姻只是他人生路上的階梯。無所謂情意。

新婚前半年裡兩人難得見上一面，說話都很少，不要說坐下來吃飯。

某個記不太清楚的一天，好像也是下了鵝毛大雪，他懶得動彈才在別墅裡吃晚飯。長桌上，他們一個在左，一個在右。葉優揚興奮的和他念著最近學校裡的趣事，他覺得吵得他頭痛，於是夾起一塊大閘蟹放他碗裡，故作親切的對他說，

“陽澄湖的大閘蟹，我特地叫人帶回來的。”

優揚看著碗裡的大閘蟹愣了許久，好似在思考，又像只是呆呆的出神，或許是意外他會親暱的給他夾菜，凌澈也不想去追究他遲疑中的含義。結果能讓他安靜的吃飯就夠了。

“謝謝老公。”

葉優揚笑眯眯的樣子就像得到獎賞的孩子，事實是他的確是個孩子，那一年他才19歲。

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吃完那隻大閘蟹的凌澈至今都不明白，直到半個小時後慌慌張張的傭人跑過來向他報告，他才明白葉優揚對海鮮嚴重過敏。趕到臥室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露在衣服外的肌膚佈滿了密密麻麻可怖的紅點，緊閉的眼角不斷的溢位淚水，蒼白的臉頰沒有絲毫血色，被汗水浸溼的額髮凌亂的散在臉龐，嘴唇上還殘留著被咬破後的豔麗腥紅。婆娑著那道柔軟傷口，世界上還真有人為了他一句話傻到這個地步……或許是在那時候起，凌澈第一次對葉優揚產生了別樣的情意。

……

一旁的韓辰勳默默的看著兩人，就像看著一部八點檔的韓劇，狗血的橋段狗血的臺詞，本以為凌澈不會是同樣狗血的男主角，所以他極少用肉麻的話語。他應該是野狼一般桀驁不馴的男人，冷酷傲慢是他的天性，放蕩不羈是他的態度，他目空無人所以對任何人都溫柔以待。可是錯了，都錯了，整個世界都錯看了這個披著狼皮的男人骨子裡的柔情。

☆、第七十七章 敗給了純真

醫院——

過敏性休克韓辰勳聽說過，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醫生緊急處理完之後對他叮囑了半天，凌澈像是仔細在聽，又像是心不在焉，目光始終不曾從病床上移開。

“醫生說過一會兒他就會醒過來。”

“嗯。”凌澈拉過椅子坐在床邊，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令他今晚的心情史無前例的糟。

韓辰勳在他肩上按了按，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醫生的話他只轉達了一小半。還有一半他打算自己消化掉。看著床上吊著點滴的葉優揚，手背上青色的淤青，以及肌膚上刺目的紅點，天使般純真的睡顏，心裡百轉千回，五味俱全。之前對於葉優揚的調查有必要再進行一次。

“今晚我好像見到了另一個葉優揚。”在病床另一邊坐下，韓辰勳壓低了聲音。

“惡魔？還是天使的。”凌澈嘴角上揚，眼下是揮之不去的疲憊。

“瘋狂的。”

“其實，揚揚除了對海鮮過敏外，香菜也不能吃。他是過敏性體質，不能吃的東西有很多。”

又是一陣沉默，韓辰勳聽到碎掉的聲音，自己的心……聽著凌澈緩緩道來他對葉優揚的瞭解，每一道音節都像是對他的一次凌遲，告誡著他從頭到尾他才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傻瓜。凌澈一開始就知道一桌子的食物裡沒有幾道菜葉優揚能吃，他的無動於衷不是對葉優揚的無視，而是縱容。所以才會在看到葉優揚吃東西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

“揚揚用了點小心思，不過他也受到了懲罰，勳，你就別和他計較了。”

“你都知道？”

“他是我老婆，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上次他也是這麼說，輕描淡寫的就像白開水，不冷不熱，讓人察覺不到他的真心。韓辰勳問他，

“你愛上他了？”

“你不是說我不喜歡可愛型的嗎？”

“他不是可愛型。”

“呵呵。”

韓辰勳最終還是不明白凌澈臉上那抹淡淡的笑裡包含著什麼意義，是預設呢還是一笑了之……

無論那抹笑代表了什麼，他都在那場漫天大雪裡輸給了葉優揚，不管是心計還是情意。

☆、第七十八章 最後的交易

韓辰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