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是初十那天離開柳家嶺來到榮澤的,那天水文隊也是第一天正式上班,柳俠他們沒去三道河。
柳俠開完會回來,一看到坐在主臥看書的柳凌,就把陳震北那封信拿了出來。
柳凌開始看信,柳俠和貓兒一起去廚房做飯,等他們做完飯過來喊柳凌,柳俠發現柳凌已經把信裝好放在了桌子上,人正站在窗戶邊,看著外面蕭瑟的景色發呆。
吃完飯,貓兒提出讓柳凌幫他和柳俠多照幾張合影,他們倆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單人的,只有少數幾張柳川幫他們拍的合影,貓兒對此非常不滿意。
柳凌拿到相機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神,但隨即就熟練地裝上鏡頭,給倆人拍照。
下午,柳俠他們去三道河的時候,柳凌還提出和他們一起去,幫他們拍幾張野外的照片。
第一天上班,柳俠就接了榮澤到三道河的公路拓寬改道測繪工程,他同時還聽到一個訊息,省裡已經打算開發鳳戲山風景遊覽區了,但不是他們家那個地方,而是鳳戲山在三道河鄉境內的部分。
據說,主要是因為在這裡發現了現在很有觀賞價值的溶洞,同時,這裡還是抗日戰爭期間,一位著名的將軍在中原地區的指揮機關駐地,三道河境內的鳳戲山,不管是自然景觀還是人文景觀,都比柳俠他們家那邊具備更大的開發價值,為了景區開發的需要,要先改造從國道到景區的公路狀況。
因為年前下雪,水文隊有好幾個工程中途中斷作業,年後需要趕工,他們還承接了就從他們南邊三百米外經過的那條國道在中原省境內的大部分測繪任務,所以年後一上班,一線人員就全體出動了,各個臨時組建的測繪小隊的人員都被精簡,柳俠他們這個小隊只有七個人也就一點不顯得出格。
貓兒陰曆十二正式開學,沒辦法再跟著柳俠去工地,十分不痛快,但他現在已經不會因為這個特別失落,還小大人似的叮囑柳俠他們路上別開快車,天氣如果不好早點收工回家。
柳俠把時間用到了極致,他們每天比貓兒上學的時間還早就出發,下午一直幹到看不到儀表上的資料才收工,中午不開火做飯,只用十分八分鐘的時間吃泡麵和火腿腸,他們每天的作業時間不少於十個小時,這樣,他才能夠擠出時間完成桑德山那裡的全部工程。
桑德山那裡煤礦部分的工程,經過之前他們一群人最高效率的工作,已經差不多了,柳俠現在在他那邊要做的,是桑德山打算蓋的兩棟樓。
桑德山確實有打算從黑礦主往企業家方向轉變的意圖,為了顯示自己擁有采礦證,區別於其他那些黑礦主們的正統身份,他打算要先蓋兩棟小樓,一棟辦公,一棟讓工人們住。
這是桑德山後來才決定的,沒算在柳俠當初的測繪範圍,桑德山本來也就沒打算因為蓋個房子還要測繪啥的,不過後來聽不少人說起縣中教學樓那件事,再看看他們這裡比縣中那邊複雜得多的山區地勢,還是決定讓柳俠幫忙給做個測量。
兩棟小樓的測繪,柳俠給了桑德山很大的優惠,他說明,這是因為楚鳳河的緣故。
但,他作為楚鳳河的朋友,可以為了楚鳳河的面子白做工,不能要求別人也這樣,他收桑德山的,只是另外幾個人最基本的工錢。
桑德山說:“算數,小兄弟,我辦採礦證花哩太多了,現在一分錢都是主貴哩,你這個情我承下了。
不過,您這一行可真牛逼啊,等俺孩兒長大我也叫他考你這個學校,幾天時間,也不出多大力,幾個恁大點兒哩儀器一看,就那麼量量算算,錢就到手了。”
柳俠笑笑,也不多說,等桑德山拿到測量報告,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不過,心疼錢那還是肯定的。
柳凌在家裡給柳俠和貓兒做了三天飯,陰曆十四早上,柳俠和貓兒離開家前,柳凌對他們說:“三哥剛任命了隊長,肯定忙,今年就別讓他往家跑了,待會兒我去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我今天出去買些元宵,坐九點半的車送回家,明天上午回來。”
柳俠說:“五哥,咱家裡人都不多喜歡吃元宵,再說了,去年開始,望寧也開始有做元宵的了,大哥都不讓三哥往家送了,你就別跑了,你來的時候,不是已經和咱伯咱媽說過,從我這裡就直接回部隊了嗎?”
柳凌說:“沒事,我閒著也沒什麼事,我聽四嫂說,望寧的元宵沒榮澤的好,太瓷,煮熟了也不軟和,還是在榮澤買點送回去吧。”
柳凌再有兩天就要離開了,柳俠特捨不得,他甚至都不想上班,想在家陪柳凌待著,可柳凌要給家裡送元宵,他也真沒理由阻攔,雖然他知道柳凌送回去,十有八九會被孫嫦娥數落一頓。
柳俠這幾天回到家裡,家裡都亮著燈,還有柳凌做好的熱乎的飯菜,最主要的是,柳凌在,他覺得心裡都是暖和的,今天回來,老遠看見黑乎乎的家,他覺得非常不舒服,以前柳凌在京都的時候他都沒這樣的感覺,特別特別想見到他,特別特別想讓他在自己身邊。
柳凌這些天努力表現出來的輕鬆和快樂,讓柳俠感覺到的卻是彷彿死死糾纏在他身上、揮之不去的寂寥孤單,柳俠看著他,就像是在江城上學時深夜想起貓兒一個人蹲在樹下玩泥土時的感覺,心疼得要死。
柳俠把陳震北的那封信拿出來,又非常仔細地看了一遍,希望從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能知道柳凌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是,他還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只是把信重新折起來的時候,他覺得信好像皺巴了很多。
柳俠心裡非常難過,他想,五哥應該也是非常在乎震北哥的友誼的吧?不管什麼原因,失去了曾經最好的戰友和朋友,五哥一定也難受的不得了,尤其是在他正好又遇到了自己難以解決的事情時。
五哥身邊現在連一個能幫他,甚至說能瞭解安慰他的人都沒有了。
想到五哥回到部隊後可能又要回到前幾個月那種境況,並且又知道了他和陳震北真的可能是已經冷淡疏遠了,柳俠心情又沉重起來。
貓兒對柳俠的情緒感知敏感而準確,他寫作業的間隙抬起頭,看到捏著鉛筆發呆的柳俠,就走過去,蹲在他跟前,摟著他的腰,勸慰他:“小叔,你別這麼擔心五叔了,他肯定會慢慢好的,五叔那麼好,他就是再慪包兒,震北叔叔都不會生他的氣,等五叔回去,震北叔叔肯定會把五叔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