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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手相。看著這滴水她反倒想起自己這一生。她轉身回屋又喝了一杯水,穿上紅色的大氅,一步一步離開了皇宮。清晨段鏑之來找她,只見庭院裡一人的足印。

她這一去,便是大半年。直到走到了江陵,才給段鏑之來信,說春暖花開,要回教中去處理事情了。若有什麼事,到江陵何處何處轉交信件就好了。段鏑之見信也無話可說,被曾靜昭問起時,只能如實作答。還找補道她這個人脾氣就是如此,來去自如,這倒還比莫野泊好一點,那傢伙來去都不打招呼。曾靜昭一笑,並不接話。她的觀察遠比段鏑之敏感。她想紅綾女對段鏑之許是有情的,但是並沒有糾葛進來,倒也是寬宏了。她又想問五毒教的教規,以為是什麼教規之類限制了紅綾女對段鏑之的追求;可看著段鏑之的呆樣,這才覺得一切的本源都是這個人自己吧。

愛情好比是玄學,是與不是,能或不能,沒有一絲客觀因素可言。

她越這樣想,臉上笑意就越深,看得段鏑之又紅了臉,跟著呆呆傻傻得笑起來。段鏑之平時不愛笑,要笑也笑得十分公務,官員裡私下評價她是皇帝凶神惡煞的鷹犬,她絲毫不介意。漸漸更樂意以鷹犬面目示人。只有對著曾靜昭,她會露出一番小女兒情態的嬌羞—可她又長於行伍,舉止皆是大老爺們,心底嬌羞起來,更有一番手足無措的可愛。曾靜昭就是喜歡這種可愛。

“有沒有人,”她伸出手去撫摸段鏑之的鬢角,段鏑之有點兒害怕,青天白日她怕突然有人進來,蘭芷她是不怕了的,可她還是怕別人,“嗯?”“說你是什麼鷹犬之類?”段鏑之撲哧一笑,“有,一直都有。多的很呢。”“那,”曾靜昭又撩了一下她的耳朵,生撩得她渾身發顫,“現在有沒有人說你是我的佞寵?”段鏑之險要被她撩撥得六神無主,倒還穩住心神道:“原來你還希望又人這樣說不成?”

曾靜昭笑了,她也笑了。這話遂不了了之。

怕什麼別人對你有情,只要你對我有意,那我就無所畏懼。自知是被偏愛的那一個,當然有恃無恐。事到如今,段鏑之很少再住在她自己府上,那後院不過是她辦公閒暇的休息之所,常常也沒有這個閒暇。她不是在牢裡,就是在宮裡。鬧得皇宮宮人人盡皆知皇帝和段大人的好事,時不時一同入浴,左右都必須遠遠撤開。宮人只道別的皇帝是後宮佳麗三千,咱們這位皇帝倒只要一個。宮人想以後自然可以改口叫段鏑之是駙馬爺,可如今要叫什麼?沒名沒份的,還真像養了個不能登堂入室的佞幸。

有的宮人早上起來見了段鏑之,想到這裡就要笑。可是笑了一兩次,被蘭芷看見了,免不了一頓教訓。久而久之倒沒人敢當著面笑了。背地裡反倒議論蘭芷是不是不喜歡段鏑之。又說蘭芷妄自尊大連陛下的情人也敢管云云。蘭芷其實耳聰目明得很,總是能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議論。聽見別人議論自己,她其實並不在乎,她只是輕輕嘆口氣。她總覺得現在這樣子是不好的,假如能風平浪靜維持下去直到退位,那就萬事大吉。可是她這位主子哪是個風平浪靜的主?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她作為近侍女官之首,公主和大臣們爭執不下得次數還少啦?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侍女而已,她只是什麼都不說。她看著曾靜昭一天到晚總是皺著的眉頭,就覺得事情不好。隱約也覺得,事情越不好,段鏑之勢必就越要出動;越要出動,這種關係就越危險。她太清楚公主的個性了,公主是個希望萬事都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她雖然把難做的得罪人的事情都在自己手上做了,但她最在意的還是她留給太子的是否是個清白的合法的皇位。她可以是惡人,但德昭必須要做好人,而且不能因為她的惡就影響德昭是否能夠為善。蘭芷隱約覺得段鏑之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但哪裡不對呢,她說不上來。

暖春之際,曾靜昭正準備派人去巡視春耕的情況,就有地方官奏報稱江陵王曾雲昭在自己的封國內推行經過一些修改的新政,大得民心,施行效果十分好。此事上達朝廷之後,江陵王自知有罪,已經讓府上長史把自己捆在府上,等狴犴校事府去抓他了。

到目前為止,新政對於宗室封王有兩種選擇:他們或者選擇放棄一部分封地、或者選擇推行新政並且不能插手。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而已。先代江陵王本是先帝的堂弟,過繼給無後的一脈以續香火罷了。要論親疏,這個曾雲昭算不得遠也算不得近。在曾靜昭鎮壓宗室的時候他的表現很好,他父親先於先帝過世,自己又哀傷過度病倒在床,所以不但沒能入京弔喪,宗室亂賊殺完了他還依舊躺在床上。那一場大禍,他倒給自己樹了個孝悌的名兒。段鏑之曾派人監視他一段時間,他表現也很好,堪稱元化皇帝治下的模範典型。曾靜昭親自表示,這位表弟不用再看著了,把有限的力量集中到重要的地方去。結果現在呢,校事府居然沒有發現他擅自篡改朝廷政令,號稱不但使苛政變善政、還善待豪強家族、款待封國內的官吏,儼然讓所有的階層所有的人都和睦相處。

現在好了,朝廷上傳頌他功德的人多了去了,他儼然給他自己博得了德政仁王的名號。曾靜昭氣得只想把手中茶杯扔出去砸碎,還在府上自縛待法,呸。她一面看著地方官的奏報,一邊腹誹個沒完。她不認為他所做的一定有或一定沒有普及性,她可以取長補短,即便她並不願意。然而現在她雖然把段鏑之的人馬派出去了,一時半會也等不到有利自己的訊息;可有的人已經開始為曾雲昭歌功頌德了,這就不好了,何況其中某些人還是自己親自提拔的,平日無過,假如這個時候就開始尋個由頭懲辦他們,不但不好操作,也把自己的用心暴露了,那就更是給曾雲昭名聲的野火扇風了。

她非常介意宗室任何同輩年輕人的崛起。可現如今氛圍變了,已經不是要殺就能殺的前幾年了。多年施行酷吏政治,告密揭發,該殺的能殺的殺光了。現在留在朝堂上歌頌江陵王的人,是她在意的提拔的器重的青年才俊,剩下的這些宗室,幸運的躲過了屠殺也就相對性的證明了他們的清白。她清楚段鏑之會盡全力給她找來曾雲昭可能的可用的罪證,可她如今竟然奇異的騎虎難下左右為難了。她甚至惱怒於江陵王府上那個長史,她登基之後給所有的封王全部更換了自己挑選的長史,按理都是朝廷眼線,正直之輩。現在這位長史顯然是堅持了正直的原則,和曾雲昭“情投意合”有志一同了。

可氣!

段鏑之連續忙了好幾個晚上,不曾回宮。又親赴東都。一連數日一點訊息都沒有。東都官員和豪紳聽說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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