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一口咖啡,陳鶴動作優雅地放下紙杯。他站起身,留給了許林一個背影,“許林,只要對他有好處,辛梓傑可以跟任何人上床。也許我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所以被拋棄了吧,不過,也許我本身就沒什麼價值。”
說完,陳鶴就走出了星巴克,融入了窗外繽紛的華燈和熙攘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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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回到家的時候,辛梓傑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裡做飯。聞這味道,應該是在做海鮮意麵。最近許林愛上了意麵,並且對海鮮意麵情有獨鍾。辛梓傑會把對蝦和皮皮蝦肉都切成小段放進去,或把魷魚切出很漂亮的魷魚花,然後自制口味獨特的醬汁,滿足許林的一切要求。
辛梓傑沒有問許林為什麼這麼晚回來,這讓許林有一絲久違的不快。脫下外套,許林就一頭栽到床上,眼睛漫無目的地掃著蒼白的天花板。
他必須承認,陳鶴的話讓他動搖了。以前的許林,辛梓傑的雜七雜八他真的可以不在乎。可是現在,他卻在重複著問自己一個問題——他們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許林知道,愛情讓他變得貪婪了。他開始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他開始希望有什麼東西能夠平復自己的不安。辛梓傑對自己的溫柔,辛梓傑對自己的照顧,辛梓傑擁著自己入睡讓自己一夜好眠,是不是也是他編制出的最甜蜜的謊言?因為許林真的不知道,什麼能把自己和辛梓傑的那些床伴區分開來,而畢業之後的分離,是不是宣告著最後的審判?
辛梓傑的親生父母過世了,可是那一夜過後,就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彷彿對辛梓傑來說這世上就不曾有過這兩個人。許林不知道,那是佯裝的堅強,還是冷麵的絕情。
許林不是不信辛梓傑,可是辛梓傑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他真的觸碰不到。辛梓傑豎起了一道可能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一道壁壘,讓他人望而卻步,縱使他曾對許林喊出自己的痛楚,縱使他曾與許林有肌膚之親,可是在這道壁壘前,一切都顯得不堪一擊。
也許是因為,許林在陳鶴眼中真的看到了破碎的殘骸,曾經的精緻與華麗,已不復存在也不可修復。
辛梓傑喊許林吃飯的時候,許林還保持著發愣的姿勢躺在床上。辛梓傑好笑地親了一下許林的臉,然後徑自走回了客廳。許林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皺起了眉頭。
吃飯的時候,許林與辛梓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今天的面,好像多加了些番茄醬,有些酸,不過還是恰到好處。許林看到,辛梓傑的眼睛周圍有淡淡的黑眼圈,整個人也顯得很疲憊。這一刻,許林又不禁心疼起來。不管他人怎麼說,都改變不了自己愛著他的事實吧。
晚上被辛梓傑擁在懷裡的時候,許林第一次轉過身面對著辛梓傑。這無關慾望,他只是想問辛梓傑很多事情,卻一句都問不出口,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立場,亦或是什麼樣的資格去問。就在許林糾結的時候,辛梓傑摟著他的手臂緊了緊,幽幽的聲音從許林的頭頂傳來。
“許林,你知道嗎,上初中的時候,我現在母親的媽媽死了,我管她叫姥姥。在她的葬禮上,我沒有掉一滴眼淚,因為我覺得,哭泣不會改變任何事實也沒有任何意義。後來回到家,我母親哭紅了眼罵我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連畜生都不如,你姥姥對你那麼好你連一滴做樣子的眼淚都沒有,果然不是親生的孩子連人最基本的感情都沒有。我當時沒有反駁她,因為我知道那樣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後來我一個人騎車去了海邊,哭了好久才回到家。我不知道是因為我母親那樣罵我而哭,還是因為姥姥生前真的對我很好而哭。我不是沒有感情,只是我更在乎現實,我不希望很多無用的情感分散我的心神。我也不是不會哭,只是作為一個男人,我從不讓他人看到我的淚水。”
辛梓傑說完,聽著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許林吻上了辛梓傑的唇。辛梓傑沒有拒絕,他們彼此輕啄和淺吻,然後逐漸深入和糾纏,這一刻,語言真的顯得多餘。
管他明朝又是如何,眼前的男人,許林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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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許林和父親在本地的分公司做一個工程專案,專案進行的很順利,許林也和公司裡的人相處的很不錯,甚至有女生向他明確示好。現在專案接近尾聲,同事們都張羅著要一起出去聚一聚,許林拗不過大家的盛情邀請,本來不想去的他半推半就的就被拐進了酒吧。
他們來的酒吧經營面積很大,有很多獨立的包間。晚上接近十點的時候,許林覺得自己有點多了,就找了藉口要去上廁所。許林本身就不勝酒力,不像辛梓傑一樣灌下兩瓶紅酒還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幾杯啤酒就會覺得不舒服。不過現在的女生真是一個比一個開放,有幾個不僅酒喝得比男人都要猛,還主動和自己靠的很近。許林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出來,搞不好會出現什麼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們的包間在三樓,男廁所貌似是在二樓。來的時候許林瞥見一樓的大廳裡有人在彈鋼琴,那曲子好像是《天空之城》,淡淡的哀傷,嫻熟的技巧。正好,上完廁所洗把臉,待會兒下去看看那彈鋼琴的還在不在。
從廁所出來,許林清醒了很多。看著酒吧的走廊,不禁奇怪,這酒吧做的這麼大,為什麼把走廊搞得這麼窄?
正想往通向一樓的樓梯走去,許林聽到遠處的樓梯口有人走上來的聲音,於是他決定先站在原地等一等,畢竟這走廊這麼窄,他不想造成尷尬,不管那人向哪個方向走,先等等再說。
接著,許林看到,那個上樓的人似乎就站在樓梯口不動了,在走廊兩側裝飾盆栽的掩映下,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側影。接著,對著樓梯口的那個包間的門開了,半個人影閃了出來,背對著許林,看的也不是很真切。但可以看到那人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衣,黑色的襯衫勾勒出修長的線條,那是完全不輸於辛梓傑的出色身形。
許林看到,那人的右手還端著一隻酒杯,不同於他人拿酒杯的方法,應該說是用手託著酒杯,那裡面粟紅的液體被輕輕搖晃著,有一種引人犯罪的味道。那隻手上,似乎有個指環在閃光。
可是下一刻,許林還沒來得及思考,那託著酒杯的主人就把杯中所有的液體都潑向了那個站在樓梯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