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遇見,總不能什麼都不說。”
那宮女的神情頓了頓,就聽面前的榮貴妃輕飄飄岔開話題,問她知不知道宮裡這會兒開沒開梅花。
此後的日子裡,一直到新年,天子近臣與寵妃的見面次數算下來,足有十次。
其中大多是擦肩而過,對方匆匆拜下,一派恭順模樣。但在偶爾,周邊沒什麼人看著的時候,楊洲話裡的挑逗之意竟是越來越明顯。
江晴晚心裡膩歪的不行,可還要強打精神,與對方磋磨下去。
她只想確定一件事。
楊洲想搭上自己,這點已經確定無疑。可除此之外,他究竟想做到什麼地步?
或許,她們兩人確實可以合作。
……前提是,楊洲必須收起那副自命不凡的態度!
試探的機會比江晴晚想象中,要早許多到來。
經過了如此波折的春夏秋,哪怕新年過得平順,天子仍心底仍不踏實,生怕再來個什麼災禍。
這樣的情形中,當寵妃與近臣一前一後,提出一個相似的建議時,天子真的很難不心動。
楊洲其實覺得自己是太過心急了,眼下自己與貴妃的關係,不過停留在眼神相交的階段。雖說兩人似乎已經達成某種默契,可時機依然不能說是成熟。
可貴妃的一句話,又讓他無比動心。
照例是在無人的御花園,貴妃彷彿很惆悵:“我畢竟從雲夢郡來,與家鄉一別經年,倒真的有些思念。”
他自然開口安慰。
然後,貴妃看他一眼,緩緩道:“然則南巡不是小事,陛下在接下來的七八年裡,恐怕都不會再踏入雲夢郡……”
楊洲心中一動。
貴妃的話還在繼續:“說來,我還真有些心疼陛下……”聽到這裡,左丞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點,“出去每年春獵,竟像是不能踏出長樂城半步。都說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可那樣好的河山,卻連看一眼都不行,這實在是……”
江晴晚點到即止。
雖然這番對話依舊說得上逾越,可真要細究,也不算太出格。於是江晴晚幾乎是肆無忌憚地提醒著探花郎:不論你想做什麼,只要天子在長樂城中,你就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你不想真的花幾十年去佈置,那就要提前下手,趁天子離開長樂城的時候有所行動!
……如果楊洲的野心真的那樣大,他一定會想到江晴晚話中最深的一層含義。
如果他心境平平,也只會將貴妃的言語,當作有些過分,卻也算自然而然的閒談之言。
而江晴晚滿意地看到,楊洲的神色發生了些許改變。
探花郎像是很猶豫。
眼下確實是一個大好時機。有了這一年以來的災禍,說服天子離開長樂城,真的太容易。
以後,怕是很難找到這樣的機會了。
他對此心知肚明,可……自己剛剛入朝不久,真有什麼動作,能用的唯有以往在江湖中結識的人脈。那些人能不能信都是一回事,何況在一起共謀大計?
可他真的甘願等上二十、三十年嗎?
美人的溫言軟語,第一次讓楊洲的思緒模糊起來。
既然自己一路都在豪賭……這一次,為什麼不呢?
他甚至很快給自己找好了後路:以皇帝對自己的看重,哪怕計劃失敗,只要他在起初的一段時間不暴露,天子便很有可能將後續徹查的工作交給他。如此一來,別說從容脫身,就是藉此去陷害一下旁人,都是極有可能的事。
二姐的一個釘子遞出的訊息,成了讓楊洲下定決心的最後一個籌碼。
已經一月了,離那場賞菊宴,過了足足有兩個月。
清婕妤的住所,在夜深人靜時,端出幾盆血水。
……而那往後數日,鳳棲宮中的晨會,都不見柳青清的影子。
她懷孕了。
一個沒有被皇帝臨幸的妃子,珠胎暗結,如果被發現,是個什麼下場,根本不難預見。
於是柳青清做出一個意料之中的選擇。她到底是有些身家背景的,雖說柳笙將她講得十分不堪……沒錯,她是母親偷情生下的野種,可這事兒知道的人實在太少,至少母親的孃家對此一無所知。
如果母親能多活幾年,外祖家或許會聽到風聲,然後不等柳家出手,就自己弄死這個敗壞自家名聲的不孝女。
可世上萬事,本就沒有如果。
所以外祖家一直以為,柳府內的外孫女之所以被女婿冷落,不過是因為新夫人手段太高超,而外孫女又沒有一個同胞的哥哥弟弟依靠。
藉著這樣一份信任……或者說誤會吧,柳青清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自己主動地,做了一回決定。
她感受著腹中的劇痛,險些哭出聲來。而在那個原本鮮活的,尚很稚嫩的生命離開她的身體時,柳青清拼盡全力,說出一句話:“讓我看看……”
可有什麼好看的呢?在盆子裡的,不過是看不出模樣的血水而已。
她哪怕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抹去柳笙強加於自己的屈辱。
楊洲得知這件事時,幾乎是興奮的。
孩子沒了又如何?只要他有證據,一切都好說。
原本他還覺得,如果失敗的話,最大的變數就是柳笙。以柳笙的性子,讓他去審訊做事之人,保不準就得出什麼岔子。
可現在,手上握著這樣好的把柄,區區一個刑部尚書,又算得了什麼?
他總不會真的覺得,皇帝是默許他去欺辱自己的妃嬪吧……?
明徽八年一月,天子昭告天下,自己將在初夏之時,往華山祭天。
據欽天監所言,這一年的六月十九,是百年一次的良辰吉日。在這天向天公獻上祭品,上蒼自當歡悅。
明徽帝可以說是在寵妃的溫言軟語與近臣的循循善誘中下定決心,等快要下旨時,才象徵性地招來右丞盛光商議。
盛光聽完天子之言,咳嗽了數聲,才道:“陛下即已決定,臣自當竭盡全力,辦好陛下吩咐之事。”
明徽帝反倒是詫異,怎麼這一回,盛光這樣讓自己省心?
不過他也並不打算深究,只當盛光在權力的消減下反思過自己。
明旨下的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