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裡塞了根雞腿,叫她閉嘴,然後轉頭去看食堂後邊牆壁上的宣傳影片,沒辦法,誰叫新會長週末末特別的牛叉,將影片承包了學校的大螢幕。
一天到晚,都在輪番滾動宣傳影片。
“哎哎哎,你們有沒有發覺我變白了一點。”肖歡咬著勺子,問道。
“有。”
我點頭,完全是因為她這幾個月來敷面膜喝檸檬水大熱天穿長袖的功勞,為了能變白,做到這份上,老天也應該開開眼。
“有多美?”
“很美很美。”
我敷衍,肖歡卻聽得心花怒放,整個人變成一朵向日葵,圍著沈沉轉。
吃完飯之後,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我和柳絮藉著樹蔭底下走,陣陣微風吹來,卻是熱的,垂頭喪氣的低下頭,看見前邊掛好的橫幅,心情就更加悶熱了。
好像還是去年,我剛進江南,看著江南紅色的橫幅迷了眼,動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戳我這個偽劣產品。
如今快一年過去。
橫幅上的標語已經從多少人考上清華北大變成了有多少人要靠清華北大。
每走出一步,橫幅就從腳下滾了出來,成了人生的紅毯,一路上有歡歌載舞,挑燈夜讀的亦有,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都在前赴後繼。
只為那一日的到來,觸控到自己的終點。
而我,現在才剛踏出幾步,就好像已經走到了盡頭,四面都裹著密不透風的牆壁,進不去,出不來。
有沒有那麼一縷光,將四周牆壁化為虛無,讓我歡歡喜喜的去擁抱這個世界?
我看著那一片翠綠的葉子,呆呆的想。
第48章
“人生不接受平淡!命運只收藏精彩!”
“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要給我衝進一本的大樓!”
“不苦不累,高三無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
“通往清華北大的路是卷子鋪出來的!”
是卷子……鋪出來的……的……的……
江南的橫幅還沒有摘下來,明晃晃的光往哪一照,刷的一下子,就反射出一片紅,真是刺激人。
臨近高考,所有的一切都在馬不停蹄的準備著,我拿著考生號,恍然想起已經有很久沒有看見過江川風,然後往桌子上一貼。
這名字可真是有意思。
閆旭。
肖歡扒開窗戶,探出半個腦袋,朝我喊道,“安安,來搭把手。”
“哦哦。”我點頭。
我放下考生號,匆匆走出去,跟肖歡抬起桌子,放到一旁。
今天開始佈置考場,走廊一側都是我們搬出去的凳子和桌子,黑板上的字跡也被我們擦去,重新寫上‘本考場為影片監控考場,請考生文明應考……’
泰仁斌拿著捲尺從走廊一頭走上來,往我們每人塞了一個,打開卷尺,開始量桌子與桌子間的距離,80釐米以上……
我拿著記號筆,往地下打了一個記號,然後挪好桌子,再貼上考生號,檢查一遍抽屜是否有字跡,是否粘有東西,是否平整。
做完這一切,我站起來,伸個腰,餘光瞥見待在桌子下不動的柳絮,想了想,拿著捲尺走了過去。
“你在幹嗎?”
柳絮冷不防地被我一嚇,腦袋跟我的腦袋撞到一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心情很好的朝她咧嘴一笑。
柳絮揉著腦袋,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為什麼要笑,她手指一指,道,“你看。”
我湊過去一看,這張桌子上面刻有字,形態很像魯迅先生的早字,更湊近一點,看得更清楚了,是個‘草’字,旁邊還附著一個小小的小字。
…誰的抽屜都曾偷偷的留著一個人的位置,放著一個人的名字。
格外的充沛枯燥無味的高中生活。
“給我剪刀!”
這邊的許傑天手裡拿著紅紙和膠布,踏著桌子上去,蓋住上面的掛圖,他將紅布蓋上去的那一刻,我隱約看見了孫中山的畫像,像是在做某種儀式,整個過程悲傷得很。
肖歡在一邊遞上剪刀,許傑天拿著剪刀,卡擦一剪,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我蹲著身子,微微的移開眼,不知怎麼,心裡湧起很多很多的悲傷,那一刀下去之後,就像是某個預兆,在不久之後,我們就要各奔東西。
看到了柳絮,我心裡才鬆了一口氣,我們現在才高一啊,想那麼多幹什麼?
那個下午,我們拿著一沓厚厚的姓名條,挨個挨個的撕下,挨個挨個的貼上去,當手裡的考生號一張張丟出去,也就代表著,有一群人的青春在這個六月快要結束,重新另一個開始。
燈被肖歡摁了又摁,確保電燈正常運轉才鬆開手,我不死心的去摁多一次,如果壞了,時間就拖得長一點,我們待得久一點。
啪的一聲,電燈亮起,肖歡扭頭衝我喊,這盞燈剛剛檢查過了!
我說我知道,你剛剛檢查過了,可是我就是想摁,哼。
風扇吱呀呀的轉了很久,沒有噪音也沒有風,我站在底下,呆呆的想,高考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你應該給點面子,賣力一點努力一點。
教室的五行六列三十人單人單桌,座位號和准考證號貼上桌子的右上角,黑板上他們提筆留下的‘再見青春’,‘再見高三’,已經真真正正的說了再見。
牆壁上的掛圖被蒙上一層紅紙,誰也看到不到他們的影子,等到今年九月,被人再次揭開,恍然發覺,時光已悄然蒙塵。
他們嬉笑打鬧了三年的地方,被我們打掃得乾乾淨淨。
但是我差點忘了,比畢業更加痛苦的是分文理科,畢業倒還好,大傢伙統統都畢業,一頓散夥飯來得痛快。
分文理科,那就是一把刀磨在心口變鈍,稍微動一下都疼得厲害。
理科報名單在肖歡的手裡,下課後,一群人呼啦啦地圍著她打轉,一個接著一個寫下自己的名字,五十六個名字,瞬間寫了一大半。
反觀拿著文科報名單的朱貝貝那裡,門可羅雀。
這種較大的反差讓我心裡不舒服了好一陣,乾脆趴在桌子上,什麼也不想,不要理我不要理我,就當我死了吧。
一整天下來,肖歡沒問我選擇文科還是理科,柳絮也沒有問我選擇文科還是理科,她們都心有靈犀的選擇不問。
最怕一問起,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就當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反正日子還長著呢。
能蹭一天是一天。
“安安,你去文科啊?”許傑天好死不死的問我這一句。
我張張嘴,說不出話來,不著痕跡的去看柳絮,她正在寫物理題,注意力集中,聽到也沒反應,我倒是希望她能有個反應,好給我個痛快。
朱貝貝在一旁諷刺,“肯定是文科啦,就她那成績,幹嘛幹嘛,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