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色,曲瀟瀟伸手揉我的腦袋,開始讓步,“至少送我到樓下吧?”
我沒說話,電梯上來了,跨了進入,摁下樓層數,電梯的鏡子反射曲瀟瀟的身影,我盯著那面鏡子看,想到了其他東西。
“看她幹什麼?沒我本人好看。”曲瀟瀟沒臉沒皮的說道。
“誰看了?”我嘴硬。
“上你家吃頓飯不樂意了?”曲瀟瀟又問道。
“沒有。”我盯著腳尖看,聲音有點不快。
“既然沒有。”曲瀟瀟伸手去扯我的臉,“那就給我笑起來。”
我很聽話的咧嘴笑,曲瀟瀟捏我的臉,道,“可真是難看。”
“又沒叫你看。”我嘟囔,“不喜歡就別看啊。”
曲瀟瀟當作沒聽見,又道,“這樣吧,下次有空,你去我家吃飯,我親自下廚。”
“怎麼樣?”
我沒吭聲,其實我巴不得和曲瀟瀟劃清界限,她過份熱情讓我接受不了,總覺得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比如我和柳絮之間,是十七年來的相處形成的默契,比如我和肖歡,從一開始的小吵小鬧到現在的勾肩搭背。
而曲瀟瀟,她好像跳過了這些過程,甚至忽略不計,這種過於迫切的相處方式,讓我不得不懷疑她目的不純,圖謀不軌。
好吧,我身上一窮二白的,確實沒有什麼能讓她看上眼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往這方面揣測人。
是不是很惡劣?可我也曾經偽善過。
簡語曾問過,你覺得和一個人成為朋友需要什麼條件,當時我覺得有人願意和你成為朋友,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所有條件都可以統統作廢。
但,我遇上曲瀟瀟,她無條件的對我好,應正我曾經的“朋友論”,讓我感到很慌。
甚至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迴應,才對得起她的這些好。
曲瀟瀟不知道我得想法,但是她覺得,現在她和安安的相處剛好水到渠成,而那些過程,已經被她自己一個人消磨掉。
有時候她甚至佩服起柳絮,過程漫漫,柳絮是如何藏起那些小心思,捱得住寂寞,經得起安安的背對。
她是曲瀟瀟,不是柳絮啊。
正好電梯到達一樓,叮的一下,開了,對於曲瀟瀟的問題,我還在思索,只好道,“看情況吧。”
曲瀟瀟笑了,道,“唔…要不我來你家做客吧,反正你媽也歡迎我。”
我瞪她,“你還真敢說。”
“為什麼不敢?”曲瀟瀟又笑。
我懶得理她,伸手就將她往外拉,道,“樓下到了,你自己可以回去…了吧……”
柳絮看著兩人的互動,心如止水,有東西卡在喉嚨不上不下,捏著飲料瓶的手漸漸用力,直到那個人面對她,看見她。
臉上那種又煩又燥的表情漸漸凝固,然後落寂下來,像一朵花,已經開到頹敗。
柳絮扯扯嘴角,想嘲諷一下自己,發現沒了力氣,她目光轉過兩人相牽的手,自己似乎很不識相,打擾了?
我推拉曲瀟瀟,抬眼就看見柳絮站在我的面前,張張嘴,再次發不出聲音,看著柳絮垂下的眉目,寂寞如佛堂蓮花,身體某個地方,被她的表情,刺了又刺。
倒是曲瀟瀟向前了一步,很和氣的問道,“我經常聽安安提起你,柳絮?”
我目光轉向曲瀟瀟,滿是不解,這壓根就沒有的事!
曲瀟瀟不看我,又朝著柳絮說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安安的新同桌,曲瀟瀟。”
柳絮抬眼,安靜的說道,“你好。”
然後錯開我們,走了進去,整個過程,連個眼神都不給我。
我急了,轉身就想去拉住她,手又被曲瀟瀟拉住,柳絮很適合的出聲,“不送送你的同學?我先上去了。”
電梯門緩緩的關上,柳絮整個人放鬆,頹在那裡,她伸手□□自己的頭髮,全是汗,她很難受,可是沒有人知道。
我將曲瀟瀟送到小區門口,有點心不在焉的敷衍著她的問題,腦海裡全是柳絮那張臉。
感覺…好像生氣了?
告別了曲瀟瀟之後,我低著頭往回走,兜裡的手機一震,是曲瀟瀟發來的資訊。
——消化不良別吃那麼多東西。
我扭頭過去,發現曲瀟瀟還站在原地沒走,當下就打了幾個字。
——知道了。
——肚子還疼嗎?曲瀟瀟又問。
——不疼了。我納悶,看著不遠處的她,覺得這種交流方式很怪異,明明走幾步,就可以親口說。
——剛剛你怎麼不問。
曲瀟瀟看著這句訊息,將對話方塊的字一個一個刪除,重新打了一句過去。
——你不在狀態。
——有嗎?
——嗯,我走了。曲瀟瀟想了想,又打了幾個字過去。
——別想我。
我看著這幾個字,眼睛都發直了,想了想去,想不出什麼好的字詞來回擊她。
於是,曲瀟瀟的別想我,就暫且被我擱置。
“所以呢?你就看著她和曲瀟瀟走了?”肖歡對著數學題擰眉,問道。
柳絮無力的點頭,換來肖歡的筆尖一戳,道,“真是敗給你了。”
柳絮懶得理她,目光轉向高二文科區,在那裡,有沒有一個人,嬉笑打鬧,漸漸的重複她們的過去,然後忘了她。
“真是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既然喜歡,就說咯,在猶豫什麼?”
柳絮沉默,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道,“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了?”
柳絮靜靜的說道,“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成全,希望她過得好,如果喜歡成了負擔,那就不該有任何逾越的想法。”
她想起肖歡對沈沉的執著,又道,“所以你不懂。”
這就是柳絮,凡事都會留個餘地,可進可退,望著對方好,便是歲月靜好,寧可自己憋成內傷,也不願讓對方受傷。
肖歡不理解,在她看來,喜歡一個人就是讓對方喜歡上自己,否則那麼費力的將自己變得優秀,讓對方注意到自己,還有什麼意義?
再說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安安喜不喜歡你?”
“直覺。”柳絮很正經的說道。
肖歡愣了,她突然覺得,智商高的人,情商不一定高,這其實也蠻可憐的。
柳絮唯一的一次勇氣,都被安安扼殺在情人節。
“那我問你。”肖歡很嚴肅的說道。
“什麼?”
“放學後的新生籃球杯,想不想讓她來?”
柳絮別過頭去,不看她,然而沉默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既然不想,那我就不去了啊。”肖歡哼了一聲,拿著物理習題跑去前面請林悠揚同學賜教。
林悠揚正說到重點,肖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朝著林悠揚說道,“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