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此物交予顏管家作為憑證,命她火速帶人圍了皇宮,來救本王和姜灼——儘可能不要與禁衛發生衝突,一切以救人為主,切記切記。”
錦囊裡不僅有顏珂贈與我的玉珏,更有端王留下的半塊虎符,算是我的全部身家。
只希望顏珂能明白我的意思,時間也趕得及力挽狂瀾吧。
“遵命,”她躬身行了半個軍禮,肅然應諾,“定不負殿下所託。”
她走以後,我便開始了提心吊膽的等待,一邊勸慰著自己,一邊又禁不住害怕。
等到快接近晌午的時候,安靜的皇宮驟然喧鬧了起來。
我聽見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也聽見了呼喝叱罵的吵嚷聲……不久之後,更是聽見了兵戈相接的碰撞聲。
又過了許久,久到正午的日光偏西,夕陽如血,火燒雲的灼眼之光透過窗紗一直照到了屋裡,絢爛而又華美,熾熱而又慘烈,冥冥中似是昭示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門外有交談的聲音傳來,我湊過去聽了一會兒,一時間,竟好像全身都被數九寒天的冰雪封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前邊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叛亂被鎮壓了唄!至於賊首姜灼,被咱們陛下一舉擒拿,打入天牢了!”
——她說什麼?
姜灼被……打入天牢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89章 逆轉
我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事實,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力撞向被關的死死的房門,高聲喊道:“來人!快開門!開門!”
在我撞了第三下的時候,門打開了,守門的禁衛誠惶誠恐地攔住我:“殿下息怒!叛黨作亂,宮中人人自危,屬下奉命保護,還請殿下呆在屋裡。”
“你說叛黨作亂?到底是怎麼回事?”情急之下,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恍然不覺自己的指甲已在她手上留下了紅印。
——我不過是叫乙六去搬救兵,怎麼就成了舉兵叛亂?
“嘶——殿下恕罪,屬下、屬下也不太清楚,只是聽前頭的人傳來訊息……”她吃痛地討饒著,卻吐露不出半分有用的訊息。
“是本王心急了,你沒事吧?”見她雖然痛苦卻不敢使力掙開我的樣子,不由教我想到那晚放鬆肌肉任我咬上她的姜灼,心裡一痛,到底是冷靜了下來,頹然地放開手,低聲問道。
“屬下無事。”她立刻退後一步,像是對我的關心有著莫名的驚恐。
我也無心去揣摩她的想法,只希望能儘快得到確切的訊息:“你或者你的手下,隨便誰都好,派個人去打探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火速來回稟——本王不離開這裡便是。”
“……是。”她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教我執拗的目光瞪了回去,只好揮手招來一個禁衛,耳語幾句。
那年輕的禁衛很快去了前頭,我的心也隨著她的身影飄向了遠方——姜灼,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這一等,便等到了晚上,我心中的焦慮害怕幾乎累積到了峰值,可那派去打探訊息的禁衛還是沒有回來,甚至前頭也沒傳來一星半點兒的訊息。
我在房裡來回打轉,一邊想著那禁衛莫不是聯合起來誆我,一邊又想著莫不是被當作疑犯扣住了——心亂如麻之際,卻聽到來人的敲門聲。
“殿下,奴才奉陛下口諭前來報訊,叛亂已平息,請殿下安心用膳。”他身後跟著幾個手持托盤的宮侍,依次將不同的菜餚端上了桌,看著十分豐盛誘人,我卻沒有半分胃口。
——這個宮侍既然是皇帝派來的,應該會知道一些來龍去脈吧。
我返身回到屋子裡坐下,示意那宮侍坐在下手:“你從前頭來,不妨與本王說說……那叛賊是誰?從何而來,現下,又在何處?”
“奴才不敢,”他推辭了座位,卻恭恭敬敬地將我想知道的問題一一作答,“回稟殿下,叛賊之首即為前任禁軍副統領姜灼,她集結了一批死士,從南側門潛入宮中,圖謀不軌……現在正被壓在天牢之中,等候陛下裁決。”
聽他說完,我差點失手打翻了最近的茶盞。
——不是派人去營救姜灼嗎?怎麼反過來倒教她成了什麼叛賊之首?
南側門,正是離凌王府最近的一處宮門。
這麼說來,姜灼帶著的死士大概就是乙六找顏珂搬來的救兵,而她們會被當做謀逆的亂黨抓起來,也是因為要救我出去的緣故吧。
左右,都是我的錯。
“姜灼乃是本王的貼身護衛,無緣無故怎麼會謀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本王要去見她,問個清楚。”為今之計,是要先洗脫姜灼被扣上的叛賊的帽子,保住她的性命,然後再想辦法將我們都救出去。
“殿下恕罪,陛下有令,您不得離開這間屋子。”哪知那宮侍行了一禮,面不改色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本王被禁足了?”我氣得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將酒菜都震得一個哆嗦,強忍著掌心的劇痛,試圖以這種架勢恫嚇住他,教他放我出去。
不過我還是低估了對方——能被鄺希晴派來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只見他不動聲色地撩起衣襬,端端正正地跪在我面前,直視著我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道:“殿下有什麼怒氣,只管衝著奴才發洩,奴才絕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殿下莫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說完,以額貼地俯身叩首,也將我滿肚子的話堵了回去。
這個宮侍,莫不是吃準了我不會對他如何?
呵,若是以鄺希晗的暴脾氣,早就將人拖出去賞板子了。
可是打他就能教我出去麼?就算打死他,恐怕也無濟於事。
不過,他最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還有一計可以一試——雖然卑鄙,但卻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裝作怒氣衝衝的樣子猛地起身,我拎起桌子上的茶壺,避開了他跪著的地方,用力砸了下去,就聽“哐啷”一聲脆響,茶壺四分五裂,碎裂的瓷渣子四散濺落,而那宮侍仍舊一動不動地跪伏在原地,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只是對我又行了一個大禮,口中不緊不慢地說道:“殿下息怒。”
“你、你……”我攥著胸口的衣襟,裝作體力不支般大口的呼吸,一手撐著桌子,慢慢地滑坐在地。
雖說是假裝,倒也有一半是本色出演——這身子戒嗔忌怒,我方才驟然聽到了姜灼被打入天牢的訊息,確有幾分急火攻心的暴躁,哪怕是做戲,心口也真的悶痛難忍。
本還淡定從容跪著的宮侍一下子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