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郭靖之行公孫止本來想全程陪同,這會眼見楊過與郭靖竟然有親。且是久別重逢,竟產生出一種不忍插足的畏前情緒。這親人團聚,其樂融融,旁人只覺得走上前一步便會犯怵一般。
於是公孫止接待其他一干人等下踏休息,讓楊過單獨陪郭靖到下踏之處,楊過招呼郭靖進房間坐下,連忙倒茶,雙手端起茶杯恭敬遞給郭靖。
“郭伯伯,快喝茶”
郭靖接過茶杯匆匆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連忙伸手拉過過兒坐在自己旁邊,撫著他的肩膀,道:“你看這忽必烈幾日前只把你們會談結果轉與我看,便去忙其他調查工作了,也不曾和我提起絕情谷有你這號人物,害我今天沒有半點防備,在這人前失了禮儀。”
楊過也撲哧一笑,這方才連他都懵了片刻。
“快快,過兒快給我講講你是如何到這絕情谷中,這五年如何過的?這公孫止打家劫舍,你參與了多少,可有濫殺無辜,可有恃強凌弱?雖然我耳聞公孫止並不是普通山賊行事仍不失道義,過兒你也應記得我對你的囑託吧?這五年中伯伯也在打聽你的下落……你為何也不給我個信兒?”
這一翻連珠炮,楊過只半張著嘴,想答又收回來,笑著看伯伯只問不聽。
其間找了個縫隙,楊過這才笑道:“伯伯,你聽我慢慢和你說。”
這才把前因後果慢慢講給郭靖聽……
“我擔心您知我做了山賊傷心,便一直不敢找你。”
郭靖拍拍楊過的手:“過兒你多慮了!雖然劫人財務終是不義,但我聽說絕情谷也經常接濟貧民,也算是劫富濟貧,現在大家都將共同為國效力,伯伯高興都還來不及。”
隨後又是一連串提問,這谷中氣候偏涼,身體可還適應,與Xiong-Di相處可有衝突……這會兒只見一堂堂將軍硬是成了個操心的婆姨。
過兒這廂應接不暇,卻也不煩,只是笑意越發越濃。這谷中Xiong-Di多是不拘小節,相處雖也會噓寒問暖,但也只是寥寥。而龍兒師父更是不會多問一句。倒是過兒和公孫止整日把他當個孩子般照顧。
郭靖這溫情十足的親人盤問,倒讓楊過十分受用。
楊過加了茶遞與伯伯:“伯伯你再喝口水潤潤,你這一會功夫這許多問題,也不給過兒一點機會,過兒也壓了好多問題要問你。”
郭靖這才憨憨一笑:“看伯伯這般婆媽,讓你笑話。”
過兒回道:“我們五年不見,問題自然多,婆媽一詞是半點也不配伯伯的。”
郭靖笑意更濃,只覺這過兒果然已不是當年的無稽少年,說話變得大方得體又溫暖貼心。
郭靖當然也不知這過兒日後本性畢露後讓他吃了多少苦頭。
楊過這邊本來堆積了無數問題想問,這真見到郭靖後竟不知從何問起,這欲言又止,楞在那兒。
“過兒?”郭靖微微前傾,輕問。
楊過只魔怔般地抬起手,食指指著郭伯伯的左肩。
“這兒,還會疼嗎?”
郭靖眼神立時柔和起來,拉過楊過的手指,把它收回去,反手握住,輕輕拍拍,說“傻孩子,這哪有qiang傷5年了還會疼的,早就不防事了。”
楊過抿著嘴,只想說你解開衣服給我看看?又覺得伯伯又不是死dangXiong-Di,這樣似有不妥。
郭靖端過茶,湊到楊過嘴邊。
“過兒,來,你也喝點”
楊過忙伸手接茶,突然,發現伯伯左手食指一直翹著,似乎不會活動,於是伸手碰了一下,果然僵直不動。
“伯伯,你的手指?”
郭靖撤回手,笑笑:“小問題,這左手又不常用。”
“可是你左肩這qiang傷壞了神經,所以才……”
“……真的沒有什麼影響”
楊過雙眼暗了下來。誰說沒有關係,郭伯伯的qiang法是左右開功,例無虛發。這左手食指不能動,便少了一隻能用qiang的手。
一顆心越想越沉,楊過只低頭,慢慢伸手拉住郭靖的那根食指,用拇指輕輕摩擦。“郭伯伯……對不起”
郭靖軟軟地看著他,只覺得楊過此時溫順得讓人心疼,彷彿又變回了那個需要人疼的小孩。
“咚咚”有人敲門。
“進來”
隨後副官劉齊進門來。“師長,我們可以開始考察了嗎?”
“好。”郭靖這才撤回手指:“過兒,你帶伯伯好好看看這谷中環境,以後說不定也能成一方軍事要塞重地,為抗戰出力”
楊過帶郭靖一行在絕情谷四下參觀,這廂行至一片紅紅綠綠的花田,只見鶯燕紛飛,風情氣爽,空氣中滿是各種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
郭靖只覺花香撲鼻,甚至有一些暈眩。
楊過道:“伯伯,這絕情谷中花草種類繁多,這片是谷中最大的花田,多種花卉齊聚於此,不同的花香混雜,初來之人會有一些輕微的不適。”
郭靖搖搖頭,定定神,隨著楊過的介紹觀察各種花草,只見其中有一種花鮮紅似血,長有花刺,其香尤其刺鼻,燻得讓人頭疼。
楊過小心避開刺摘下一朵,遞給郭靖,道:“谷裡的人說這種花古人叫情花,說被他刺中之後只要妄動相思便會疼痛無比,我便偏不信。”
說著壓低聲音站到郭靖身側,附著耳朵輕輕說道:“有一次我拿這花假裝無心輕輕紮了我們谷主一下,觀察他見到心愛之人是否會疼,其實不然,這花只要人氣血上湧,管他有沒有想心愛之人都會疼痛難當。害我頗有期待。心想這花若真有這奇效,豈不是能識人心,這世間便能少多少誤會。”
“過兒胡鬧,對谷主也敢這般妄為。”郭靖只覺得耳朵被他說話的氣息弄得癢癢,只站開一些,把情花遞還給過兒。只因被這花燻得有些發暈。郭靖不喜歡這花。這情本貴在細水長流,就如他與蓉兒一般,相濡與沫,溫情綿長,才是世間最好。這花香這般濃郁,又有毒,卻取名情花。豈不是說情也是這般危險?這越想越暈,不知是不是對這花香不適應。
楊過看郭靖有些不適,忙上前雙手扶住,只見郭靖面色微紅,氣息不勻,不勉有些焦急。忙丟了那花,道:“伯伯,這情花異香初聞之人是會這樣,我們過去那邊歇會。”說完心下卻暗暗叫奇。
以前每次那公孫止看到師父採花,都會回來誇師父如何人比花嬌,美不勝收。這郭伯伯都37了,這群花圍繞下怎麼也是這般的賞心悅目。
而這邊副官劉齊卻突然發話,打斷了過兒的思緒。“師長,這谷中花草似乎皆有奇用,以後若能用來治病救人,或是用做抗敵之用,不失一樁美事。”
楊過接道:“不等你們說,我師父這5年來成天和他們打交道,政府若需要,我師父應會傾其所有相授。”
郭靖這才反映過來這半天只關心過兒。過兒師父這5年與過兒相依為命,也應問候才是。
“過兒,你師父在哪,我也應該登門問候。”
“師父多半在藥廬,我帶你去見他。”
沒想到才走兩步,只見公孫止從對面匆匆走過來,拉住楊過便問:“你可見你師父?”
“沒啊,我們正要去找他。”
公孫止急道:“剛剛負責照顧龍兒的下人來報,說龍兒昨天半夜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見人影,這谷中出口只有城門一處,他根本沒有出去過,這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您別急,師父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這谷中寬廣,也許在哪摘花草忘了時間。”
“這天色都不早了,萬一在哪摔了走不動那可如何是好!”公孫止只急的抓耳撓腮。
“好好好,我們這就去找。”
說完一行人便匆匆在谷裡搜尋起來。
這谷裡只道是谷主的心頭肉不見了,亂做一團,除了值班守衛的人,都忙了起來。
郭靖看這陣勢,又見公孫止那心急如焚的模樣,低聲問楊過:“過兒,公孫止與你師父交情很好?”
楊過一臉壞笑道:“公孫止對我師父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這五年來我師父對他一直冷若冰霜,公孫止稍有冒犯我師父就拳腳相加。但公孫止卻一直鍥而不捨,我也佩服我們谷主這耐性,要是他把這勁兒用在追女人上,只怕這王妃國母也怕早栽在他手裡了。”說完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郭靖越聽越迷糊,忽然回過神來:“這這這,公孫谷主有……那什麼癖好?”
楊過點頭,但又反駁道“這也不能叫癖好,這是情愛的一種啊”
“這,這不合人倫常理。”忽然郭靖腦海裡回想起楊康死前和他說過的話。
楊過回道:“這兩人相愛又礙不著別人”
郭靖忙道“不談這些,找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