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實在是小,誰也不會想到我爸所謂的生意上處的不錯的朋友會是他的爸爸。
“我們是高中同學,當初我爸讓我照顧他一個朋友的兒子的時候,我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他。恰好想到學長你的專業,就拜託你了。”
他向Kim解釋我們關係的時候,我們三個坐在了另一家咖啡館,猛男乖巧的趴在我的雙腿上,仰著臉讓我撓他的下頜。
“是啊!之前你也說過要來看看,但是那個時候Pity的狀況,”Kim說著向我看了一眼,繼續道,“還不太穩定。”
那個時候我豈止是不太穩定?我明明是動不動就自殺,而且,我根本就拒絕見人。
“是嗎?”他也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記得好像是說抑鬱症的,很嚴重嗎?”
這種語氣聽起來讓我也覺得我們的確只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沒有很嚴重,而且現在也是好的很。”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Kim不喜歡他知道有關我的事,也許是出於對病人的保護,誰知道呢,反正我對Kim的表現很滿意。
“操!一直在說我,”我把猛男放在旁邊,向後一樣,翹著二郎腿,笑著說,“也說說你啊。”
“我?”他也笑了笑,道,“我很好啊,學業,愛情都很好。”
我的面部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笑得更是厲害:“是嗎?那真是讓人羨慕!我是沒什麼學業可言了,不過男朋友什麼的,是吧,Kim?”
這次輪到他的表情僵硬了,讓我不由地生出一陣快感,他也看向Kim,用疑惑的表情加上疑惑的口吻,問:“男朋友?嗎?”
我片刻的愣怔後,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可笑。
之後的對話我再也沒插一句嘴,因為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忽然什麼東西強塞到了我手裡,我的神智才回歸到現實裡來。他從我身邊抱起猛男,笑著說:“這是我的手機號碼,記得打給我。不要讓我等太久,猛男也會想你的。”
我反應遲鈍般地點著頭,又遲鈍地目送他離開。
“已經走了,”Kim說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把我拉起來,“我們回去。”
然後不由分說地幾近是拖著一般把我拖到了車上。
我還沒緩過勁來,就看見他猛踩油門。
“喂!Kim!速度太快了!”
他完全不理我,很煩躁地扯著領帶,繼續踩油門。
“你瘋了!Kim!Kim!”
速度一路飆升到200邁,我完全不知道Kim是怎麼了,只能大吼道:“要死你自己去死!操!老子不想給你陪葬!”
然後是猛踩剎車。
氣氛陡然變得很寂靜。
Kim雙手握著方向盤,頭很頹然的垂著,大口大口喘著氣。
“Kim。”
我輕輕推了推他:“你還好吧?”
Kim忽地抬起頭瞪著我,滿眼通紅的像極了某個人暴走時的樣子。
“有一天,你說你看到他了,他就是Joy吧?”
我眨了眨眼,沒有回答他。
“你還說過,要是我願意,當你男朋友的話,你就願意,是吧?”
他的表情很認真,可是上一次他的表情也很認真,我只能苦笑著看著他:“對,而且你當時也強調了,你不是.”
Kim的眼神瞬間變得迷茫,不久後又仿若自嘲般地笑了笑,“對,我不是.”
回到醫院以後我坐在床上,把那張他強塞到我手中的字條看了又看,最後還是隨手扔到了垃圾堆裡。
普通的同學關係,對於我來說,還不如從沒見過。
之後的幾天,Kim和我再也沒說起過那天的事,就好像我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
我生平最厭惡的就是被動,可只要與他有關的,我永遠只能被動。
我們再見面時關係的熟悉度由他來決定。
我們之間該存在著哪些記憶由他來決定。
我們是否還相愛也由他決定。
那麼,我的死活,他要不要也來決定?
我高估了我的承受力,於是假裝若無其事的待了一個月之後,我的病情又復發了。
我又開始情緒暴躁,完全不能見人,就連Kim也不行了。
起初我還想要硬撐下去,在面對Kim時強忍著厭惡的情緒,但很快就會因為壓抑心情而狂躁起來。
當我冷靜下來以後,發現我居然無緣無故地對Kim打鬧了那麼久,我說對不起,Kim沉默了一陣以後就出去了。
我的病房裡有攝像頭,我懷疑Kim又去守著攝像頭了。他怕我自殺,而我,完全不能保證我自己是否控制得了自己不去自殺。
就這樣過了三天,我對Kim的排斥讓所有人都手足無措。這一次,我真得徹底把自己封閉了。
第三天,我依然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在這裡,超過一個星期不吃飯就會被強制灌食。
有人推門進來,這個時間,應該是Kim,他來送早飯給我,可是昨天的晚飯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裡。
我沒有和任何人變扭,我只是拗不過自己。
“對不起,”剛一張嘴就暴露了自己的虛弱,“我完全吃不下東西,強制進食的話,可不可以給我先吃迷藥,我不想清醒地時候再被灌食了,比死還難受。”
Kim今天異常安靜,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步步靠近。
我閉起眼不想看他,他每靠近一步,我的厭惡感就增強一分。
忽地,一股很大的力氣牽制了我,下一秒,我就被強行扯進了來人的懷裡。
不是Kim。
那種熟悉感讓我幾乎落淚。
我緩緩睜開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呢喃道:“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他把我抱得更緊,剛一張嘴就哽咽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一直不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等,我都以為你不打算再和我有關係了。”
我眨著眼睛看著他:“你知不知道,有一天我夢見你死了,醒來以後我差一點就自殺。”
抱著我的身體明顯的抖動了一下,下一秒,我的嘴唇就被粗暴的摩挲起來。
囡囡。
我想你。
真得好想你……
我們兩個開始撫摸對方,然後瘋狂的做,完全沒有顧及地叫喊著。
我很慶幸我沒有死,而他也還活著。
我知道他也是。
我已經好久沒有切實的感受到我還活著了。
但這一刻,他的體溫,他的聲音,以及他給予的疼痛,都讓我清晰地感受著活著的氣息。
我活著的意義,其實從來都是愛。
我為了愛而存活。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臂被動地晃動著,意識混亂地叫著他的名字,不停地說我愛你。
他的眼淚一顆顆砸在我的胸膛上,滾燙的熱度,讓心臟都近乎窒息。
我十六歲那年喜歡上他,別人都對我說你還小,還不懂得什麼才是愛,他們說那不是愛,是錯覺。
三年後,我十九歲,作為成年人不會有人對我說你還小了,可我依然只能接納那同一副身體。
從十六歲就甘願被它打上烙印,從此便只願意成為它的奴隸。
所以,我愛他,關於這件事,再也沒有人能來反駁我。
我們的身體交纏著,彼此的體液交換著,雙方的喘息聲也交疊著,都是恨不得能融進對方血肉的樣子。
那天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我很挑食,而他卻是我唯一能夠下嚥的食物,所以一旦得不到他,那我一定會餓死。
我期間被做暈過去幾次,可每次都能頑強的再次睜開眼睛。
他是我最有用的興奮劑,我從來都不懷疑。
我們一直折騰到中午。
後來我全身痠軟,他也是,但他還是硬撐著下床把今早上給我帶來的早餐端到我面前,皺著眉道:“涼了都,換一份吧。”
我軟軟地拉住他的手臂,慵懶地笑著說:“沒關係,我還可以喝熱牛奶。”
他狠狠吸了吸我的嘴唇,笑罵道:“色狼!還沒喝夠啊!精氣都被你吸光了!”
後來他餵我喝了一些粥,吃了一顆雞蛋,吃完後舔了舔我的嘴角,把保溫桶放在一邊,又擠上我的床把我摟懷裡。
“長高了。”他說。
“嗯。”我抬頭看著他笑了笑,“你也是。我一米七,你一米八,我好不容易長到一米八了,你就要長到一米九,故意的吧?”
他也笑了笑,放在我腰上的手用力的掐了一把,皺著眉道:“但卻瘦了啊。”
要是他再早個一年見到我,就不會覺得現在這樣該叫瘦。
“那個也長大了。”說著,放在腰間的手就順著大腿的肌膚一路下滑,停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輕輕彈了一下。
“呃。”下體輕微的發顫讓我忍不住悶哼出聲。
“還是那麼敏感。”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我以為他是又想做了,就側翻過身示意他從側面,他沉默了會兒,把我翻過來面對著他,我不明所以的抬頭看著他,卻發現他眼睛又紅了,他把我的頭按進懷裡,吻了吻我的頭髮說,“那天我差點不敢認你,可是我一看見你拖著左腿跑,立馬就肯定那是你。那個場景,讓我想起來我走之前你來送我的那天,我那天多他媽的想狠狠抱住你,我想吻你,甚至想幹你”
可我們那天只能相互看著,我們甚至連對彼此平時的稱呼都不能叫出口。
我聽著心裡難受,一口咬住他左胸上的凸起,無關挑逗,只是發洩我心中的委屈。他悶哼一聲,卻還是生生忍下了。
“你恨我嗎?”他問。
“恨!”我咬牙切齒地說,“有多愛就有多恨!”
“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他的大手在我的頭髮上來回的搓著,許久才道,“我也恨你。因為一步步把我拖下水的人,就是你。”
那是1997年七月,香港迴歸了,我的愛情,也迴歸了。
那年我十九歲,他二十歲。
那年我們,在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