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的銷量出乎意料的好。剛上市兩週就脫銷了,一個月就賣出了四萬張。雖然不是最暢銷,但也是排行榜的前三名了。
一時間,各種採訪,表演接踵而來,去年年底還給我們評了個“年度最有影響力的青年樂隊”稱號。
成名的路太順利,搞得我們三個特別沒有真實感。
“靠!我們學校課間放的都是咱們的歌,天天都有人去我們班找我簽名!”劉東臭屁的樣子看著特拽,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小河來了。
剛認識小河時我才十六歲,現在一轉眼已經二十一了,歲月如梭啊!不禁有些傷感。
施雨這一年多竄得也挺高,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上一米八了,倒是劉東,和來時還一樣,估計也就不長了,但劉東那張娃娃臉也確實不宜長太高。
樂隊裡每個人的形象都不錯,又有公司力挺,這種情況下,實力什麼的都是個屁,這年頭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只要不是太差,火起來就是這麼容易。
張弛本來也不是什麼經紀人,把我們帶了起來就要去忙他的大事了,所以把我們交給了一個叫大成的人來管。
“以後要叫成哥,還有,他不是。”
張弛指著他這麼對我們說,於是我們三個看著張弛特意味深長的笑。
“跟著我,肯定比跟著張弛靠譜,”成哥一看就是特穩重那種人,而且他對著我們一群居然還能這麼的自如說明他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隨便了。”
成哥說要想混下去就別像你們的那些個所謂的前輩們看齊,他們早被腐蝕的什麼都沒有了,別以為玩搖滾就是個性,那圈子太噁心,得遠離!
於是我們被包裝的越來越主流了,媽的天天裝得積極向上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個了。
最噁心巴拉的是我們還接拍了一支公益廣告,宣傳禁毒的。
我和劉東以前在吧都磕過藥,特別有種自己個扇自己個耳刮子的感覺,所以成哥和我們說這支廣告的時候我們倆笑得都肚子疼。
我們從小破房子搬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小公寓,現在它是唯一能允許我們混亂的場所了了。成哥禁止我們出入吧,我們幾個就只能自己內部消化。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和劉東做,一來施雨喜歡劉東,所以他其實不情願和我做,當然更加不情願我和劉東做,而劉東因為這個也不是太情願和施雨做。二來施雨除了週六日排練,一般都在家學習,話說他就要高考了,想我連個高考都沒經歷過,人生還真是有缺憾啊!
但我還是時常忍不住感嘆劉東沒和施雨好真是太他媽的好了,要不光我一個人長夜漫漫獨寂寥,那也太操蛋了!
張弛時不時來看我們,拿箱子給我們悄悄往進運啤酒和煙,我們偶爾也叫朋友來做客,然後理所當然的酒後亂性。
不過張弛最近倒是守身如玉的很,劉東主動投懷送抱都不要。
劉東做出一副特誇張的表情,哭喪著臉面向我說:“哥,張弛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我輕佻地在他胸上掐了一把,笑道:“怎麼?哥哥我滿足不了你?你非得上趕得貼給他?”
我想可能是最近劉濤和張弛和好了,張弛本來也沒打算真和他斷交怎麼的,不過是耍耍脾氣罷了,這一點讓我覺得張弛在感情方面其實特孩子氣。
總之,我們的私生活真是爛到底了,但我們還是以華麗麗地美好形象華麗麗地頻繁出現在公眾面前。
不得不說,全要歸功於成哥的完美包裝。
我們的名氣真得越來越大,出門一不注意還會出現被圍堵著簽名的現象。
公司也已經在給我們策劃演唱會了。
公司裡的其他藝人都不怎麼待見我們,明裡暗裡地說我們不知道用了什麼勾當。成哥說別理他們,他們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其實我們也真得不怎麼在意這些,而且出於某種報復性理,我們在他們面前也表現得特拽。
成哥說年輕人別太囂張了,拉仇恨。
但我們還是依然囂張,為了囂張給他們看而囂張。
這就是年輕,沒辦法。
和娛樂圈關係最曖昧的,那必然是商圈。
“你們在普通人面前是大明星,但在那些大老闆面前,其實就是個戲子,別拿自己個太當回事。”
這是我們被邀請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前成哥和我們說的。
我們三個是娛樂圈的新人,在這個充滿了有錢人和名人的地方,我們也只有點頭微笑敬酒的份。
“這些孩子還是新人,以後還望多多照顧。”
這是今天成哥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我還以為是讓我們來唱歌的呢。”
施雨撇著嘴嘟噥了一聲,成哥冷哼著:“你看看這裡面多少個歌星?輪得到你們!大家來這都是來找機會的,誰待聽你唱啊!”
落在我們頭上的所謂的機會,就是今天劉東可以不用和我們一起回去了。
“反正你們平時也是亂搞,和這種對你們有幫助的人搞百利而無一害,你們演唱會的場地可就靠他了。”
成哥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沒什麼諷刺的意味,聽起來還挺誠懇,諄諄教誨,就為了告訴我們這個交易多值當。
我們是濫交,但不等於我們就願意賣。
對這件事反應最激烈的是施雨,施雨拉著劉東胳膊死活不放手:“我們憑本事吃飯,這種事”
“憑本事?”成哥冷笑一聲,“咱們公司有本事的人多得是,為什麼公司就挺你們?還不是因為你們和張弛的關係?”
劉東愣怔了一會兒,輕輕拉開施雨的胳膊,牽強地扯了扯嘴角:“一直聽說潛規則,終於輪到我了哈!老子還想多玩幾年音樂呢,出來混的不就得遵循規則嘛,哈,哈哈。”
我按住施雨,看向成哥說:“演唱會場地的事,不能在最好的就在次一等的,沒必要非靠這種手段吧。”
“等著被潛的人可都排著長隊呢,潛你是看得起你!你以為誰都能被潛啊!得罪了這位以後有的是麻煩。”
成哥對這種事的態度淡然到讓人心寒的地步,讓我覺得我們還真他媽的的確不值錢。
“行了,我沒事。”
劉東又衝我笑了笑,就跟著成哥走了。
施雨一拳杵到牆上,他紅著眼看著我說:“我們就這麼把劉東給賣了,操!”
接下來施雨就一直喝酒,一句話也沒再說過,我怕他惹事,就一直跟在他後面。
我趁施雨上廁所的時候給張弛打了個電話,我心情不好,說話就帶qiang:“你知不知道劉東被要求陪睡了?”
“哦,是嗎?”張弛倒是心平氣和的很,搞得我更是火大。
“操!媽的不是你安排的吧?”
“我哪有精力管這些小事啊!我把你們都交給大成了,就不能連這些小事都要插手。放心,大成讓你們做的都是對你們百利無一害的。”
媽的!又是百利無一害。
“劉東一個男孩子,被人家當個玩物似的,你管這叫百利無一害?!”
“劉洋,”張弛的語氣突然變嚴肅了,“我當時和大成說了,只有你不能動。但你們樂隊也要往前走吧,你真以為光靠我就能行了?說不定這次劉東就是替你去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些訥訥地問:“為什麼就我不能動?”
“因為你不在乎,但劉東和施雨是真得拿音樂當夢想”
是,如果是我,我會直接撂挑子的。
“還有,我不願意。”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是真拿你當朋友的。”
掛了電話以後,我整個人徹底不好了。
我很怕劉東是真得替我去的,也覺得只有我特殊這件事很噁心。
有種和張弛合起夥來利用劉東的感覺。
施雨從裡面出來,他喝得有些醉了,整個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哥,”他眯著眼看了我半天,嘟噥道,“我難受。”
我“嗯”了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回去吧。”
轉過身的一瞬間我還以為我眼花了。
高高大大的身材,穿得一絲不苟的西裝,極好的身材,還有極好的容貌,只是簡單的站著也會吸引著很多人的目光,根本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他現在也是大公司的繼承人了,出現在這種地方其實很正常。
我皺著眉看著他,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劉東,我和劉東是一類人,他和今天玩弄劉東的人是同一類人。
我們這類人就是他們那類人的玩物。
這種想法讓我噁心到反胃。
“好久不見。”
真是最爛俗的開場白。
“有半年了吧。”
見我沒答話,他微微一笑著自己接了話。
我有些恍惚,原來不知不覺,我們差不多也有半年沒見了,真是沒感覺呢。
這半年裡一直麻痺自己,玩世不恭的遊戲人間,覺得自己是沒心的,漸漸就好像真得沒心了。
現在忽然發現,原來還是有心的。
突然疼得不行。
操!
“對,好久不見。”
回過神來之後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
說不定以後他也是需要我們去巴結的大老闆也說不定,總不好現在就得罪。
“你們的新專輯我聽了,很不錯。”
他說這個倒是讓我受寵若驚。
“是嗎?以後要想發新專輯還要仰仗你們這些老闆的支援啊,你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他的表情有些僵,我也覺得我話裡面好像帶著刺,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滿腦子都是交易,交易,交易兩個字快讓我瘋了。
“老大!”
我和他同時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他變得成熟了。
西裝革履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當年的混混樣。
叫老大的語氣卻還和以前一樣。
只是被他叫做“老大”的物件換了。
“我找了你半天,把人推給我自己跑到一邊清閒也太過分了吧。”他說罷順著他的目光朝我看過來,愣怔了一下,驚呼道“老大!”
這次是叫我的,就和很多年前一樣。
“小河。”
我剛叫出他的名字就哽咽了。
多年後的我們,物是人非。
“真的是你!”小河一把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懷裡的施雨不應景地悶哼一聲,小河有些尷尬地放開我,但表情還是很開心,他搓著手笑道,“你現在真得成明星了哈。沒想到最後走上音樂這條路的,反而是你這個最不喜歡音樂的人!”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自己當初走上這條路的原因,更是覺得整件事就像個烏龍:“你呢?現在是?”
“我在他手裡做事啊!”小河回頭看了他一眼,回過頭來說,“你和大劉也好多年沒見了吧?改天叫上我妹,咱們四個好好聚聚!”
“好多年”這三個字讓我有些微愣怔。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表情略有些尷尬,也不知道是為了“好多年”尷尬,還是為了“妹妹”尷尬。
我心裡冷笑了一下,又看向小河:“再說吧。”
小河眉頭一皺:“不會是當了大明星,我們就請不動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的事。”
“那就聚聚好了,”他突然就插話進來,“我也覺得我們好久沒見了,很懷念。”
我訥訥地點了點頭,這時成哥過來了,我就匆匆和他們告辭帶著施雨走了。
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頭疼的厲害。
劉東,小河,還有他,三個人的表情輪番在我腦子裡閃,閃的我腦袋都要爆開了。
小河在他手裡做事,還有張小青。
總感覺他們是一夥的,只有我一個人是被孤立的。
明明以前小河和我的關係是最好的。
施雨斷斷續續地說著胡話,我把他摟在懷裡,把他額前的頭髮撥整齊。
在車上等了一會兒成哥才出來。
“原來你和他認識啊!”
“啊?嗯,不是很熟。”
“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你認識他以後就方便多了。”
“嗯。”
或許有一天,我真得會和他做交易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個,就連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