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約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電影。其實鄭皓是別有用心的，看電影不用走路，也不用吹冷風。這樣對還在生病的九夏來說會比較好點。

加上電影院比外面暖和，或許能讓手一直冰涼的九夏暖和起來。

九夏不比鄭皓出名，只要稍微橋裝一下，就不會有人認出他來，票也是他去買的，他買了情侶座，還是在很後排的位置。

以免引起懷疑，被人認出來，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電影院。

片子是一部悲劇，一開始還好，男女主人公的愛情很是甜蜜，可後來，就開始悲劇了。

九夏從進場，眼淚就沒停過。因為他選的這部電影，是鄭皓主演的。

鄭皓感覺有眼淚滴在他手背上，電影都要完了，九夏的手還是冰涼，可那眼淚卻是滾燙的。

藉著電影微弱的光，鄭皓看不真切九夏的臉，卻無比清晰的看見九夏臉上閃爍的淚光。

我已經在你身邊了，為何你還要如此傷心的哭泣？小夏啊，如果，你沒愛上我該有多好。

鄭皓終於看不下去，伸手將九夏擁入了懷中！

“不要哭了，看你這麼哭，我的心都疼了，所以，不要哭。”鄭皓緊緊擁著九夏，怎奈九夏的眼淚更是停不下來，為了避嫌，兩人提前退了場。

外面的風很大，只是進了一會電影院，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

上天在為我感到悲哀嗎？九夏望著漆黑的天空，知道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皓，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你想去哪裡？”

“不知道，只要有你，去哪裡都無所謂。”九夏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很沒力氣了，卻還是強撐著對鄭皓露出了個微笑。

鄭皓看著九夏這樣的笑，突然有一種‘下一秒這個人可能就會消失’的錯覺，牽起九夏仍是冰涼的手，不由得握緊了些。

“皓，帶我去那裡吧，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

“……好。”

鄭皓選擇了帶著九夏坐計程車過去，因為如果他自己開車的話，就會放開九夏的手，他覺得他要是現在放開了九夏，這個人可能就會這樣沒了。

兩人到了景福宮，雪已越下越大。由於宮殿內已經上了鎖，不能進去。鄭皓只得牽著九夏在長廊裡坐著。

九夏靠在鄭皓的肩上，看雪花飄飄灑灑，他不敢閉上眼睛，他怕他會就這麼睡過去了。

“皓……”

“嗯？”

“如果，你上輩子不能和你相守的戀人在這輩子和你相遇了，你會再愛上他嗎？”

“不知道，畢竟是上輩子的事了，誰會記得呢，就算這輩子相遇了，也不一定還是會愛上那個人啊。”

呵呵，好一個‘畢竟是上輩子的事了…’你是把什麼都忘了，可我卻記得那麼清晰。

“我會，不管過了多少輩子，我都會只愛你一個的。如果，有來生，我還能遇見你，我一定還是會愛上你，生生世世，只愛你一個。”九夏的話如此堅定，讓鄭皓都為之一顫。

“小夏，如果真有來生，我這輩子虧欠你的，一定還給你。”

“果然……這輩子不能還給我了嗎？”

鄭皓被九夏這句話問得愣住，九夏反而釋懷的笑了：“好，你可一定要記得你的承諾，下輩子若再相遇，一定不要再把我忘了，一定不要。”

九夏雖是這麼說，可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哪還有什麼下輩子？他已再無下輩子了，元氣盡，即魂飛魄散。

如果有來生？可惜……早已沒了如果。皓啊，你的承諾也不過是一個不可能兌現的承諾罷了。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鄭皓摟著九夏，想起身離開。

“我累了。”九夏拉回鄭皓坐下，“皓，陪我待在這裡好不好？”

鄭皓看著九夏那慘白的臉色，心裡一驚。不由得抓起九夏的手緊緊握住，果然，還是沒有暖和起來。

這個人，真的快消失了嗎？突然心裡好痛……

“不行，你身子不好，不能再這麼任性下去了，快回醫院……”

“反正……我都救不會來了，你就不能在我最後一刻，陪我在這裡多待會嗎？”

“什麼意思？”鄭皓擔心的看著九夏，“為什麼會‘救不會來了’？”

“醫生說我得了腦癌，已經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我……我就快死了。”九夏說得風輕雲淡，彷彿對這生死，他早已不在乎。

“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你都親眼看到了不是嗎？”

鄭皓回想起九夏在他面前幾次暈倒：“難道你會暈倒就是因為……”這個？

“是啊。好奇怪，就算三年前被人毒打，也沒有落下這樣的病，可現在，我不過就是又愛上了你，上天就要這樣懲罰我。”九夏苦痛的一笑，無力的看著鄭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得這樣的怪病嗎？”

“為什麼？”

看著鄭皓仍是一片茫然的臉，九夏的眼淚再次不斷流下來，他緩緩抬起手，撫摸上鄭皓的臉：“因為……我記得的東西，你都不記得了；因為……我裝了幾百年的悲傷回憶；因為……我等了你幾百年，你還是把我忘了，鄭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哪怕一丁點也好。”

說完，九夏感到口中又是一片腥甜，就著就吐了出來，鄭皓顧不上去思考九夏那些話，下一秒就把九夏抱起來：“小夏，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皓，不用白費力氣了。在你不可能愛上我時，我……就註定是要死的，你可不可以再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

“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不消失，哪怕要我真的愛上你也好。鄭皓也終是忍不住，哭了。

“你先放我下來。”

鄭皓猶豫的放下了九夏，雪已下得很大，景福宮的地面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鄭皓摟著九夏跪在雪地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冰冷。眼睛看著九夏無法轉移，他怕……他怕他一移開視線，再看時，九夏便消失了。

九夏從懷裡拿出一張照片，鄭皓震驚的看著他。

“皓，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你不可能愛上我，因為我總是遲到，總是在你愛上了別人，我才出現。皓，你可不可以……也像這照片上的你一樣，溫柔的對我笑一次，那樣，我這一生就沒白來了。”

看著滿臉是淚，身上也是血的九夏，鄭皓也早已是淚如雨下，要他怎麼笑得出來？直到那一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九夏對他的愛……已經深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我……小夏，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不能離開我的…”

“我若不死，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和別人結婚、生子、一起到老嗎？我已經看得太多，我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時間再看下去了。皓，如果你笑不出來，那就吻我吧……就讓這個吻，結束這一切。”

鄭皓心痛難忍，看著虛弱的九夏，擦去他嘴角的血跡，捧著他慘白的臉，沒有任何的猶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