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如水地望著她。蘇眠卻只覺得震痛難當,以為絕對不會掉的淚水,就這麼掉落下來。
他卻依舊用溫柔而慈悲的目光望著她:“別哭,蘇眠。我只是不想放棄,我只是走過了千山萬水,還想回頭問你一句:願不願意跟我走?願不願意,回到我們中間?”他的嗓音變得更慢,也更清澈:“你遺忘了我,遺忘了我們,也遺忘了這段感情。我的人生要怎麼繼續,又要怎麼結束?”
蘇眠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她的嗓音裡有濃重的淚意,“你不是s。不是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清寒如雪
三人安靜的對視中,r最先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他馬上放了下來,蘇眠聽到他輕吸了口氣,然後走向了徐司白。
“s,歡迎回來。”他說。
很尋常的一句話,聽在蘇眠耳朵裡,卻跟針刺般的疼痛。她抬起頭,靜靜看著兩人。r已伸手,抱住了徐司白。而徐司白靜了一瞬,這才伸手,回抱住他。
片刻後,兩人分開。徐司白的目光卻停在她臉上。
她同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他的目光很快移開,看向了r。而他依舊清俊得如同水墨勾勒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溫和而平靜的笑:“對不起。”
r靜默了幾秒鐘,嗓音很沉:“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徐司白抬眸,再次看向了她。
“我和她兩個人呆會兒。”他輕聲說。
蘇眠在他的目光中,彷彿被施了定身咒,挪不動,也不願哭。只是那麼安靜地望著他。
“好。”r直接走進內間,關上了屋門。
只留下一室寂靜的空間,給他和她。
他朝她走來。
蘇眠垂下頭,別過臉,看向一旁。
她沒辦法再看他。
身畔的沙發微微一沉,他坐了下來。坐得離她不遠,也不近。她能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氣味,純淨的福爾馬林,血腥味,還有陌生的硝煙味。明明很淡的氣息,卻彷彿壓得她心裡有些喘不過氣來。
“剛才有沒有受傷?頭疼不疼?”清澈的、略啞的嗓音。
蘇眠壓抑了這麼久,卻萬萬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開場白。彷彿他還是徐司白,她還是白錦曦。他依舊溫和而固執地關心著她。
蘇眠轉頭直視著他。
一巴掌,狠狠落了下去。
“啪!”脆響之後,她緩緩放下手。而他白皙的臉上,幾道鮮紅指痕,刺目得像血。蘇眠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舊黑白分明,澄澈映出她的模樣。可那漆黑的瞳仁,彷彿又壓抑著某種晦澀厚重的情緒,看不透。她再也看不清。
桃花朵朵開
她想要轉過臉,不再看他。他卻忽然伸出手,觸到了她的臉頰。她這才發覺自己臉上又有淚。然而他的觸碰,卻叫她全身如同刺蝟般輕輕一縮,一抬手,一巴掌又朝他臉上扇去!
他的身手卻快如閃電。這一回,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蘇眠心頭一震。他的手指微涼而白皙,力氣卻大得驚人。蘇眠一時竟動彈不得,只能直視著他的眼睛。
“鬆開!”她吼道。
他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鐘,手緩緩鬆開。
蘇眠得以抽回手,一時間心中也如同野草叢生,竟只覺得滿心瘡痍。
而他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緩緩地問。
徐司白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伸手,從茶几上拿起了r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這不是蘇眠第一次看到他抽菸,可直至此刻才發覺,他點菸的動作這樣嫻熟。那樣靜好的容顏,當白色的煙氣在他面前指間纏繞,卻原來一直是帶著頹唐和冰冷的。她卻從未察覺。
“剛剛。”他輕聲答。頓了頓又說:“但這些年,我一直知道,自己是個精神病態。所以……”
蘇眠的眸色猛地一怔。
而他靜靜凝望著她。原本這些天,躁動、迷惘、痛苦,甚至還有怨恨的心,在得知一切真相後,卻反而平靜下來。
比失去她之前,離開他們之後,更加平靜。彷彿一潭再也望不見盡頭和彼岸的水,滿溢在他心上。
你明瞭嗎?
我心愛的女人。
即使失去記憶,我也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就察覺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
我對人沒有太多感覺,所以從來形影孤單;
我從不對你多言,因為說多了,你就會察覺我言語的缺失和混亂;
所以,我一直不讓自己對你表白。
……
話語未盡,他望著她的眼睛,卻已經確定,她已經在頃刻間明白了所有。
“一開始,他們就讓我有熟悉的感覺。”他緩緩說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是從那天,看到l跳舞的影片開始。”喲,好巧
蘇眠不吭聲。
他卻有片刻的遲滯,然後說道:“被綁上炸彈那次,我已漸漸明白,他們在做什麼——是要讓我再次被你放棄,才看得清自己的心。到今天看到s的房間,再到他們營造機會讓我親手殺人,我已經基本確定。”
蘇眠咬著下唇,言辭艱難。三言兩語,他已概括一個宿命的輪迴。
是啊,她為什麼一直沒發現呢?
或許是因為,在那懵懂如同秋夢般的年月裡,在陌生的茫茫眾生中,唯獨他,對她笑得如陽春白雪般溫暖。
“徐司白。”她抬起隱隱含淚的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讓我走。”
他沒說話。
他安靜著,彷彿依舊是昔日清雋安好的模樣,唯獨修長指間的香菸,無聲無息地燃燒。
“蘇眠。”他看著那潔白的煙氣,像是低喃,又像是有些出神,“我曾經在夢中,吻過一個女人,曾經看到她,一直在我面前哭。”
蘇眠不說話,對他沒有任何迴應。
“這些年,在夢中尋找你的,不止韓沉一個人。”他緩緩說道,“一直找不到,一直分不清。熟悉,模糊,心疼,但是又不確定。直至你和她,越來越相似,越來越重合。原來這是我自己給自己設的一個局,自己給自己造的一個夢。現在,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