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思正在練聲,一位不速之客來到公寓,是接他出院時的金絲邊眼鏡。
“我奉老夫人的命令前來,請你這週末去參加一個宴會,老夫人會在酒店前面等我們,”金絲邊眼鏡面無表情說道。
林宇思想也不想就拒絕,“我不想參加宴會,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也喝不了酒。”
“老夫人說了,你吃的喝的用的花的都是她的錢,她只是讓你去參加宴會,藉機澄清一下你失憶了訊息而已,”金絲邊眼鏡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早知道他會拒絕一般。
林宇思這才想起之前看了一大堆資料的事,其實,在有錢人的圈子裡需要記住的人,他在另一個身份時大多已認識,只有少數不知道,所以並不難,難就難在他不想去應付。原本他就沒想再進入這個圈子,哪怕會失去和傅學淵交臂的機會,他也不想勉強自己。他不屬於那個世界,何必強求?
不過,不是有句俗話吃人的手短拿人的手軟,林宇思不敢太過強硬拒絕,至少目前還不敢,他現在還沒法賺錢養活自己,只能屈服。
“我應該穿什麼衣服,”林宇思勉強問道,秦翔雲的衣服他一件沒動,平時穿的都是隨便在附近的小店或是超市買的衣服,非常便宜,幾十元一件。
金絲邊眼鏡把林宇思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穿著這樣的衣服,不覺得走出去有些對不住人嗎?”
“我又沒有坦胸露乳,我不明白哪裡對不住人,”林宇思冷冰地回答,他討厭金絲邊眼鏡赤裸裸的瞧不起人的眼神。
“如果你想讓別人看得起你,就穿的像樣點,”金絲邊眼鏡的臉彷彿只有一種表情。
林宇思覺得從來沒這麼厭惡一個人,他乾脆地答道,“我的錢要花在吃飯上,沒閒錢。”
“你可以跟老夫人說,她不會吝嗇,”金絲邊眼鏡邊說邊從旁邊袋子裡拿出一套禮服,“這是為您準備的禮服,請您換上。”
林宇思鄙視地看了金絲邊眼鏡一眼,接過衣服進了房間。
禮服的基調以粉色為主,除了襯衣是白色的,連鞋子襪子都是粉色。
林宇思嫌惡地看著扔在床上的禮服,覺得秦老婆子絕對是腦子不對路,竟然會讓自己的孫子穿這種顏色的衣服,但他除了穿上別無選擇。
穿好,林宇思站在鏡子前面一照,大大吃了一驚,鏡子裡一個粉妝玉琢的少年,肌膚在暖色系的襯托下,愈發的白嫩。林宇思皺皺眉,只見鏡子裡的少年翹起可愛的小鼻子,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林宇思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樣的身體,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想到他以前屬於秦翔雲,可能還被男人摟抱過,便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身上很髒,有種洗澡沒洗乾淨的感覺,但是容顏無罪,確實可愛。面對這樣可愛的身體,如果不好好對待,總覺得是暴殄天物,林宇思站在鏡子前面嘆氣。
走一步算一步吧,林宇思又嘆口氣。鏡子裡的人雖然也嘆了口氣,但絕沒有愁眉苦臉,而是一副嬌滴滴的模樣。這內心跟外表是不是太不對調了,林宇思搖搖頭。鏡子裡的人也搖頭,卻像個可愛少年在搖著頭玩。
金絲邊眼鏡開始敲房門,“請您快點,再不快點晚會就要遲到,老夫人會怪罪。”
林宇思只好開啟房門走出去。
金絲邊眼鏡看著眼睛一亮,“我就認為這個顏色會適合你,我可是花一下午時間在選衣服。”
“靠,你審美觀還能更變態些嗎,”林宇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暴了粗口,“把老子當娘們啊。”
金絲邊眼鏡臉色一變,“請您注意您的用詞和語氣,這樣的話請別再說出第二次,老夫人聽到了會生氣。”
“哼,她生氣,她生氣怎麼了,把我從秦家趕出去,”林宇思冷笑道。
金絲邊眼鏡不再面無表情,厲聲道,“請您以後絕對不要再把這樣的話說出口,如果您不想露宿街頭。”
林宇思懶洋洋地乜斜一眼,不再說話,向外面走去。
不過,這時林宇思有了很好的主意,如果真想跟秦家斷絕關係,大概胡說胡鬧便可做到。林宇思決定再忍半年多,到時合同結束,便揮一揮衣衫,不帶走一點東西,走人。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顯然是林宇思一廂情願的想法。
金絲邊眼鏡車子開的很穩當,準時趕到會場,秦老夫人正在大廳外不耐煩地等著,看見林宇思才臉色好看些。
秦老夫人把林宇思上下打量了幾眼,“我就相信小鐘的眼光,果然沒讓我失望。”
“謝謝夫人的誇獎,您喜歡就好,”金絲邊眼鏡畢恭畢敬地說道。
“你去忙自己的事,”秦老夫人把胳膊伸向林宇思,挽著林宇思的手臂,高高地昂起頭,儀態大方地向前走去。
林宇思隨同秦老夫人跟一個個高官達人,明星大腕打招呼,秦翔雲出眾的外表贏得了不少讚美。
林宇思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秦老夫人很滿意。當認人遊戲結束後,讓林宇思自己去玩。
林宇思仍舊想找陰暗的角落打發時間,不期看見了一個意外的人,周予靖,旁邊跟著許皓威。林宇思怔怔地看著周予靖,冷清俊美的面容,他早已熟悉這具身體的每一部分,可現在看起來這麼陌生這麼遙遠,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過那樣一段快樂幸福的時光。
周予靖感覺到了盯著自己的目光,看著林宇思皺了皺眉。
林宇思發覺自己的失禮之處,想別開頭,許皓威已經過來打招呼。
林宇思只好勉強微笑。
看著許皓威和周予靖親密的神情,林宇思在心裡猜測他們發展到了什麼程度,不過他很高興看見周予靖目光裡對許皓威釋放的溫柔,這是不是意味著傅學淵跟周予靖之間並沒什麼呢?
站在人群中的林宇思很顯眼,沒等他藏好,已經有很多人過來打招呼,有不少人出現在陳何收集的相片裡,林宇思一個個應付,沒有想象中的累,但很無聊,彷彿在演著一場不屬於自己的戲。
戲嗎?林宇思在心中回味這個字,或許人生就是一場戲,戲結束後,人生也就結束了。
李劍軍看著林宇思,對姚婷婷說,“你覺不覺得秦翔雲有種改變。”
姚婷婷看了幾眼,“沒發現,跟以前一樣花名在外,對男對女都很有一套。”姚婷婷看著正對一位青年眯眯笑的秦翔雲說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覺得有種不同的感覺,”李劍軍說道,“以前秦翔雲總給人一種感覺,在尋找著目標,但今天的感覺不同,好像並不情願應付面前的人,笑容也很勉強。還有,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這個理性的如木頭一樣的人,什麼時候開始憑感覺行事了,”姚婷婷馬上諷刺開來,“不會是看他今天打扮的像個洋娃娃,動了凡心吧。”
“你,”李劍軍無奈地搖頭,“不跟你說了。”
姚婷婷也不再理會李劍軍,和旁邊的朋友一起嘻嘻哈哈。
李劍軍用餘光注視著林宇思,發現他跟兩個人打過招呼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李劍軍正想收回目光,後面跟著的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是某個著名企業的高層管理人員。
李劍軍心中一動,跟姚婷婷他們打聲招呼,跟了上去。
為了逃避不斷地問候和詢問,林宇思只好向洗手間逃去。因為他在世人面前消失的幾個月,讓他不斷地被問病怎麼樣了。因為秦翔雲被刺的事沒對外公開,只宣稱是心臟一點小問題,在家休養,但已經恢復了。
林宇思小便完,用手棒起水往臉上灑,也顧不得會弄溼衣服。他看向洗手檯前面的鏡子,卻發現後面站了一位中年男子,他知道對方是誰。
沒法,林宇思只好回過頭,擠出笑容,“高董,您好。真巧,這裡也能相遇。”
“是啊,這世界真小,”某高層用穢褻的目光鎖住林宇思的臉,“半年沒見,你真是愈發惹人憐愛了。”
“高董,您在說什麼,請別開這樣的玩笑,”林宇思在對方的注視下覺得渾身發癢,一股恐懼從腳底漫延到全身。“我回大廳了,您請自便。”
“我可沒開玩笑,我說的是真心話,”高董邊說邊張開手臂向林宇思撲來,“秦老夫人可是特意告訴我你今天會來晚會,我高興的晚飯都吃不下呢。”
林宇思把身子一矮,閃過擁抱,某高層的話讓他心寒,一股惡臭湧上喉嚨,他直接把髒物吐在對方身上。
某著名企業的高層火了,惡狠狠地說,“敢這樣對我,我會好好回報你。”
林宇思極力壓抑內心的反胃,“你以為這裡是你家的私家別墅嗎,讓開,要不我叫人了。”他想衝向門口,但門已經被鎖住,對方也守著那裡。
“哦,是嗎,你叫吧,看你能得到迴應不,”某高層陰沉著臉,“已經有人在外面掛了牌說正在修理廁所,閒雜人等無法進來。”
林宇思一聽慌了,衝向一個單間,把門栓住,又用背死死頂住,全身不停地發抖,心裡想著對策。他往口袋裡拿手機,卻發現手機不在身邊,因為這套衣服根本沒有口袋。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林宇思腦子一片空白。
外面的人正在不斷地勸說著,“你開門,我以後會好吃好喝地供著你,你要什麼都可以幫你現實,這可是很多人夢想著的生活。”
林宇思怕極恨極,“那種狗也不如的生活,畜牧都嫌棄。”
外面的人聽了火了,直接用腳踢門,林宇思的身子被震的一陣陣麻痺,不過真正麻痺的是心臟。外面踢門的聲音沒停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林宇思慢慢絕望了。
如果被汙辱,還不如直接撞死,林宇思第一次有了死的念頭。原以為自己會好好的活下去,結果到最後卻還是想著死,林宇思眼淚撲撲地往下落。
“請問裡面有人嗎?”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李劍軍的聲音。林宇思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馬上大聲叫道,“有人,是我,秦翔雲,我在裡面。請你幫幫忙把門踢開。”
林宇思知道踢門對於李劍軍來說,小事一椿。
某高層臉色鉅變,這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的情節,他忙躲進另外一個單間。
李劍軍一腳把門踢開,林宇思衝了出去,顧不得對方是男人,一把抱住李劍軍,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他用哀求地聲音說道,“求你帶我走,求你了。”林宇思不想知道這背後有多少骯髒的事和多少骯髒的交易,這一切他都不想知道,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李劍軍看著抱住自己的人兒,有些後悔沒早些踢門。其實他在門外站了有一會,他原打定主意,如果秦翔雲願意出賣自己,他便悄悄離開,出乎意料地是,秦翔雲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的人。他不再說話,擁著人悄悄地離開。
坐在車上,李劍軍拿出紙巾遞給林宇思,林宇思終於鬆懈下來,但心中的恐懼還沒有完全消除。想到今晚的事,想到秦老夫人,想到秦翔雲,心中充滿了絕望,這樣的地方,有他的容身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