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

第四十三章、

程歐雨，作為鄧子焰的未婚妻，因為鄧子焰當著自己的面，親口告訴自己，“我喜歡的是蘇祁陽。”明白了鄧子焰和蘇祁陽之間的事情。

因為自己家和鄧家是世交的緣故，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兩家人就已經定親了，因為某些原因，從小到大程歐雨幾乎沒怎麼見過鄧子焰，九歲的時候，媽媽就告訴過自己，“歐雨，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哦。”

當時覺得自己的媽媽在騙自己逗自己玩，可是十歲的生日的時候，父母為自己舉辦了隆重的宴會，那是，從出生到那時候，自己第一次見到鄧子焰，那個傳說中的，自己的未婚夫。

程歐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無聊的擺動著雙腿，公主裙的裙襬在細細的雙腿邊上晃悠，看著人來人往，大人們互相應酬著，小夥伴們一個人都還沒來，等待中的程歐雨只覺得很無聊，嘆口氣，在人群中尋找著父母的身影，悄悄躲開父母的目光，獨自一人跑到屋子外面的小道上散心，身旁的灌木中突然走出一個少年，驚愕的神情讓兩人都愣了神，少年收起一臉的詫異，莞爾一笑，“你好，我是鄧子焰。”

“我……我是程歐雨。”

如果，不是在那個時刻遇到鄧子焰，如果，不是因為心中那怦然心動的一下，如果沒有少年對著少女那溫潤的一笑，或許……有些什麼不會朝著最後那個方向發展。

懵懂的少女，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少年，一見傾心，少年的那個笑容，彷彿被烙印似的，埋在了少女內心的最深處，女孩以為時間不會改變這一切，她天真的覺得有那婚約在，自己最終會嫁給這個自己漸漸深愛的男孩，為他生兒育女，和他幸福到老。

“我喜歡的是蘇祁陽。”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同針氈一樣刺痛耳膜的紫眼，從鄧子焰的口中說出，程歐雨真的不敢相信，就算之前，自己不是傻子，自己也發現了一些端倪，但是，這被自己否定的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為什麼變成了事實。

那天，回到家之後，程歐雨意外的發現自己並沒有哭泣，只是感覺胸腔中有什麼東西碎成了一片一片，零落成泥，融進空氣中看不見蹤跡。

該怎麼面對，腦海裡慢慢的裝滿的是鄧子焰的臉，還有，在陡霖兒的奶茶店中，被大冒險的兩個人吻在一起的情景，刺痛眼球，顫抖著手摸起電話，“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霖哥哥……”

自那天起之後，程歐雨躲開著鄧子焰和蘇祁陽兩人，她看著他們出雙入對，看著幸福滿足的笑容成天掛在兩人俊朗的臉龐上，心很痛，日日夜夜都念念不忘，是她唯一剩下的完美，留下的無數個回憶，留下的無數個淚滴，可惜沒有任何人能夠給自己安慰，沒有任何人可以給自己的依靠，這就像是，自己被最深愛的人和最親愛的朋友背叛了。

“如果不甘心，那就選擇報復吧……”

可是，每每鄧子焰俊朗的眉眼落入程歐雨的眼中時，她就忍不下心，畢竟，她是個心軟的女孩。

“我做不到，霖哥哥……”

“如果你覺得受傷害了，那隻能怪你自己，因為你的軟弱，你將失去更多的東西，這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要怎麼做只有你自己清楚。”

“可是我……”

“猶豫只能讓你越發的懦弱。”

程歐雨躺在軟綿綿的床鋪上，一遍一遍的回想著這突然發生的讓自己措手不及的一切，一遍又一遍，直到最終不安的進入睡眠。

第二天一定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來面對這一切吧，一定還要裝作自己依然是那個處在他未婚妻的位置的人吧……可是要這麼一直裝下去真的好累。

站在教學樓喧鬧的走廊上，程歐雨垂下眼，透過冰藍色的窗戶朝著遠處望下去，熟悉的身影，鄧子焰親暱的摟著蘇祁陽的肩，蘇祁陽扭捏著看似在拒絕，卻更加的像在嬌嗔，程歐雨揪住胸口的衣服，重重的喘一口氣，在朝著下面望過去，沒有了那兩人的身影，她伸手從暖呼呼的口袋中掏出手機，撥出了那個早已在腦海中盤旋了良久的的電話號碼。

“嘟……”

“嘟……”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迴音，程歐雨原本就沉重的心情越發低沉下去，纖細的手指正要摁下結束通話的按鍵時，“喂？”傳來的男聲那一剎那竟讓程歐雨眼眶凝滿了晶瑩的淚水。

“歐雨……怎麼啦？”

不是裝出來的關懷，程歐雨掩面依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的蹲下，輕輕啜泣“子焰……我想見你……”

“嗯?”

“子焰……我想見你……”能感覺到從鼻腔蔓延出來的熱氣令周身不自覺的開始顫抖，抑制住聲音的哽咽，女孩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以麼……”

電話那頭，男孩輕輕嘆了一口氣麼，“當然可以，什麼時候？”

“放學後，寧夏。”

“嗯。”

“那，”女孩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手，刺痛的感覺透過血管感染了全身的細胞，“再見……”

“再見……”男孩的聲音拖長了尾音，在女孩心中胡亂的碰撞，他並沒有結束通話電話，程歐雨靜默了，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好安靜，靜的能夠聽到聽筒中男孩的鼻息，兩人就這麼默默的，安靜著。

“歐雨……”

“滴！”程歐雨摁下了結束通話的按鍵，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忍受了那麼多天的，自己以為是他對自己的故意冷漠，自以為是的自己對他們的故作冷漠，這樣的自怨自艾偽裝自己，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像刺蝟一樣覺得這樣就能將自己變得堅強，辛辛苦苦建築起的防禦，卻被這個男孩輕鬆的攻破。

“果然……”

“還是很在乎他啊……”

程歐雨起身，抬起手擦拭自己眼角殘餘的淚滴，藍色的玻璃反照著自己的臉，看不清楚輪廓，只能望見模模糊糊的黑色的眼珠，心中某處的萌芽著綠色嫩芽，女孩兀自笑起來，苦澀，卻坦然。

“歐雨……”鄧子焰出現在寧夏咖啡店寬敞的玻璃櫥窗門口時，程歐雨早早的就候在了最角落的位置，落寞的趴在桌子上，安靜的就像一隻熟睡中的小動物，乖巧，自然，令人憐惜。

鄧子焰輕輕皺起眉頭，走近了趴在桌子上的程歐雨，緩慢的坐在嬌小的女孩身旁，溫柔的將女孩的肩膀摟住，稍稍用力，女孩便整個落入溫暖的胸前。

油黑的長髮遮蓋住了女孩的眉眼，纖細的手指抓到鄧子焰的手臂，緊緊的攢住，鼻腔中是她所熟悉的紫丁香的味道，就像從前一樣，女孩依賴在男孩懷裡，認真的數著男孩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女孩清楚的知道，男孩從很久以前就把自己當作妹妹，從未有過其他的想法，自己的戀情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歐雨……”

鄧子焰溫和的將手放在女孩的頭上，掌心傳來女孩的溫暖，“對不起……”

“一直都想對你說……只是，找不到機會……”

“是我自己太懦弱吧……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覺得不能坦然的面對啊……”

程歐雨緊緊的抱緊了鄧子焰緊實的腰身，重重的嘆氣。

鄧子焰垂下眼，望著懷中的人兒，眼中滿是寵溺，只是不同於蘇祁陽的是，這寵溺是一個長兄對於小妹妹的溺愛，對於蘇祁陽，有的只是滿滿的“你是我的珍寶”的情緒。

“傷你傷的很重啊……”

“可是，我是真的愛祁陽啊。”

程歐雨趴在鄧子焰懷中一動不動，安靜的傾聽著鄧子焰的聲音，“歐雨……我很喜歡你，是對妹妹的喜愛，不是戀人之間的那種喜愛。”

“我想你也是清楚的。”

“為什麼……為什麼不一早就告訴我，還要故意在我面前做出那樣的事！”程歐雨埋著頭，看不見表情，聲音糯糯柔柔一改往日的堅強陽光，佈滿陰霾。

“對不起……”

“我，害怕你，無法接受，所以必須要逼你接受。”鄧子焰閉上眼，溫熱的手掌蓋在女孩瘦小的後背，彷彿能感覺得到女孩小小的心臟在胸腔中跳動的微弱動靜。

“為什麼要故作冷漠，我對你就那麼不重要嗎？”

“我在害怕……歐雨……”

令人窒息般的靜默，程歐雨抬起頭，溼潤的雙眼望著鄧子焰，“我早就知道，我的戀情不會有結果了……”

鄧子焰睜開眼，正對上程歐雨的臉，那無數次就像要看穿人心的眼神，澄澈無比，乾淨的就像天山上漸漸融化的冰晶般純粹，“所以，這麼久以來，我已經選擇接受了……”

程歐雨撇開臉不再看鄧子焰，她朝著櫥窗外看去，卻看到了蘇祁陽，還有李文宥李懷安，三個人靜靜的站在街對面，舉著大大的紙板，她愣了愣，看清楚紙板上的字之後，咬咬嘴唇，“告訴祁陽，我會堅強的。”

程歐雨抹抹眼淚，鄧子焰朝她笑起來，“這話可得你自己對他說啊……”

程歐雨轉過頭，再次望向街對面，只剩下李文宥和李懷安兩人，蘇祁陽不見了蹤跡，有些失落，女孩低下頭微微顫抖著雙肩，“歐雨……”

女孩抬起頭，驚愕的望著眼前站著的人，蘇祁陽彎下腰輕輕摟住程歐雨，“對不起……原諒我們的自私……”

“還有，謝謝你。”

輕聲的落入耳中的話。

女孩淚如泉湧……

“喂？霖哥哥麼？”

“我決定，做懦弱的一方。”

因為，我依然珍惜著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