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橋最後還是搭上了瑟琳娜的順風車。尼桑車在駛過一百米後停下,瑟琳娜摁了三下喇叭,示意身後的康橋趕緊上車。
康橋一瘸一拐,一扭一擺,跟個小丑似的小跑著過來,滑稽可笑。這一拉開車門,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謝了美女。還是這美女好啊。什麼叫相由心生,瞧瞧這美女,這心地就跟長相身材一樣剛剛的!”
瑟琳娜經不住一逗,哈哈大笑起來。
康橋:“哎呦,這一笑起來就更好看了,笑顏如花啊!”
瑟琳娜:“我算是知道阿Bei為什麼不肯帶你了,你呀,嘴太貧了!”
“我這說的都是大實話,怎麼還怪我嘴貧呢?好心就是好心,漂亮就是漂亮。真是相由心生。像有些人,心腸冷漠,那臉也一定是冷冰冰的。”末了,康橋又說道:“是吧,老同學?”
副駕駛座上的阿Bei託著斷掉的胳膊,安靜地凝視遠方,沒有說一句話。天空中響起一陣轟鳴,有一架飛機從頭頂略過,也不知道是剛起飛還是要降落。心裡又是一陣酸楚,眼前泛起一陣氤氳,視線模糊,阿Bei撇頭看向一側,淚眼婆娑。
“你們是同學?”瑟琳娜說著,似乎是意識到了阿Bei的異常:“你還好吧?”
阿Bei搖了搖頭。
“別逞強了,骨頭都露出來,想哭就哭吧。”康橋說著,又拍了拍肩膀:“要不坐後排來,看在咱們是老同學的份上,我可以借你一個肩膀靠靠。”
阿Bei右臂骨折,斷裂的尺骨上植入了一根鋼板。即便骨傷痊癒,她也再不能讓酒瓶凌空飛舞。做一個花式調酒師,阿Bei只當是餬口飯的謀生手段,甚至連興趣都不算。儘管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何去何從,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但阿Bei也並不為此難過。
難過的是嚴曉娉的杳無音訊。
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後,阿Bei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麻藥勁還沒過,又昏睡了兩個小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坐在床邊的瑟琳娜,阿Bei的第一句話便是:“有沒有電話找我?”
瑟琳娜搖了搖頭。阿Bei又試著撥打嚴曉娉的電話:關機。
往後的一段時間,阿Bei得留院觀察。瑟琳娜給找了個歷練的護工,聞訊而來的大奶也是有事沒事地跑來醫院幫忙。三五天過去,阿Bei終於憋不住問大奶:“曉娉有沒有打過電話去酒吧?”
大奶嗤笑著反問阿Bei:“你們倆又鬧分手了?”看阿Bei目光黯然,察覺得不對勁:“她沒有給你打電話?”沉默了片刻,又安慰著說:“國際長途不好打吧,她也是剛到韓國,估計有很多事情要忙。”
又有酒吧的同事陸陸續續地來醫院探望阿Bei。阿Bei留意了一下這來來往往的人,問大奶:“金子是不是沒來?”
“金子?他走了啊!”
“走了?”
“嚴曉娉走了,活塞瞧金子不忿,金子也瞧活塞不忿,就走了啊。”大奶說著,又一臉狐疑地望著阿Bei:“你瞧金子怕也是不忿吧,怎麼,你還想他來看你?”
“你有他電話嗎?”
大奶搖了搖頭:“我也瞧他不忿。”
阿Bei調整了一下連著右臂和左肩的繃帶,低頭想著:嚴曉娉被韓國娛樂公司瞧中,這裡面多多少少有金子的關聯。而此刻,嚴曉娉一走,金子也跟著辭職,這或許隱含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個陷阱,一場騙局。
疑雲在阿Bei微微隆起的雙眉間凝結,越來越重。他們可能是一群詐騙犯,可能是一撥人口販子。又想金子來酒吧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布這麼大局,可能是陳新平夫妻為了拆散她和嚴曉娉故意設的局,就是要在不知不覺中支走嚴曉娉。這樣的推論或許太狗血,可種種跡象也讓阿Bei不由得多想。
又聽到大奶說:“你找他有事?明子有金子的電話啊。”
“沒事。”
不出兩天,阿Bei就在醫院走廊裡遇見了金子。金子主動和阿Bei打招呼,又說是和自己一道跳街舞的朋友摔了,來看朋友,也順道來看看阿Bei。
阿Bei勉強擠了擠嘴角,嗯著笑了一聲。
金子雖然辭職,但並沒有失蹤不見。這多少也算是個好兆頭。或者是自己多想,或者是嚴曉娉太忙,可心裡的這份疑慮是如何如何都放心不下。
在醫院裡住了十來天,嚴曉娉的電話一直處在關機狀態,與此同時,無論是阿Bei還是大奶,無論是學校還是酒吧,都沒有再收到嚴曉娉的電話。
就這樣揣著一個忐忑不安的心,阿Bei出院回家。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她多希望嚴曉娉就半躺在沙發上看書,抬起頭,露出那一臉如陽光般溫暖燦爛的笑容,笑著說:“你回來了?”
恍惚間,她似乎真看到了在沙發上看書的嚴曉娉,在被窩裡熟睡的嚴曉娉,在廚房裡炒菜的嚴曉娉,在水簾中洗澡的嚴曉娉。
阿Bei環視一圈,似乎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躲著一個嚴曉娉。心底裡又一次泛起漣漪,鼻尖略酸。
大奶歪著腦袋,怔怔地盯著阿Bei已經泛紅的眼眶:“呀,要哭了,要哭了呀!”
瑟琳娜衝著大奶的肩膀重重拍了一巴掌,翻了個白眼,示意“這個玩笑過了”,這又指揮著同行的護工大姐收拾屋子。
好長的一段日子都沒能回家,屋子裡落滿了灰塵。屋子一角還丟著一個塞滿衣服的行李袋,那會兒嚴曉娉告訴阿Bei說:“我這些帶不走了,你要願意,你幫我留著;你要不願意,你就扔了吧。”
“這是不要的嗎?”大姐往裡看了一眼,問道。
“要的要的!”大奶也看了一眼,搶先說道。
瑟琳娜:“你有想過接下來的打算嗎?”
阿Bei搖了搖頭,在床沿上坐下:“沒。”床頭櫃上擺著一個可愛的瓷娃娃,娃娃下面壓著一張紙,上面記錄的是一個MSN賬號和密碼。阿Bei眼前一亮,急匆匆開啟膝上型電腦,卻又恍然醒悟——家裡根本就沒有拉網線。不假思索,抓了紙條奪門而出。
找了家小網咖,登入MSN,果然有未讀資訊的提示:
老公親親,我已經到地方了,飛得好累,但還是擠出時間給你發信息。是不是很感動啊?你在家裡待著要乖乖的哦。
老公親親。今天去首爾市區轉了一圈,沒有韓劇裡的那麼好,跟想象有一段差距,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沒有我愛的人。又附了幾張照片。
老公親親。從明天起,我就是演藝練習生了。下午聽管事的訓話,那規矩真的特別特別多。管理上也挺嚴格的,好像從明天起,我出來上網咖都得經過層層審批才行。命苦,你怎麼還不回我話啊?
蓓,你為什麼不回我話?知道我出來上網一次有多不容易嗎?簡直就是軍事化管理啊!好變態!今天見到一個前輩,就因為打招呼的時候沒有用敬語,我就被訓斥了。真的是訓斥啊。我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好變態,好委屈。求老公安慰,求親親,求抱抱。
今天好開心,見到了好多好多明星,也見到了帶我來的樸董事。記得那個董事吧,就是來酒吧聽我唱歌的那個。他當著一大撥人的面說很喜歡我唱的歌,誇我會有前途。哈哈,你都不知道周圍人的態度,一下子就從冷冰冰變成熱乎乎。有種麻雀變鳳凰的感覺。
夏蓓!你不會是還在等我電話吧?你不知道國際長途有多貴嗎?還有,這邊的物價也好高。國內的電話根本就不能用,可我又沒錢買新的手機。我想,以你的聰明勁,你應該是能想到這些事的,真不會傻傻地等我電話吧?快點回復我,快點回復我,要不,你就還在生氣!
阿Bei一條條看過,一邊在心裡默唸,一邊想象著嚴曉娉寫下這些話時的表情,不禁呵呵地傻樂著,又重複看了兩三遍,用手指摁下一排字:“我會乖乖待著等你回來,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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