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Bei又矇頭蒙腦地睡了整整一天。瑟琳娜打來了電話,說是她想為夏果辦一個特別畫展,徵求阿Bei的同意。除了那一筆撫卹金,夏果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遺產,卻也留下了一堆的畫作。一部分已經賣給了畫廊,而更多的畫作則是堆放在夏果早前租住的農家小院裡。到這會兒,阿Bei便是這些畫作的新主人。
“都可以,你看著辦吧。”
似乎阿Bei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
篤篤篤,有人在敲門:“開門!警察!”
聽著聲音,就像是警察在查房,更直接說,像是警察來抓疑犯。再等拉開門,門外站著的便是那一臉竊喜的康橋:“瞧你這樣,不會是睡到現在才起吧?”
“幹嘛?”
“路過,來看看你。”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
“我誰阿,要想知道一個人的地址,soeasy!”康橋徑直地走入,又左右張望起來:“感覺不錯啊,租的?多少錢一個月?”
“你查我?”
“我問你這房子呢,什麼叫我查你?”
“我是說地址。”
“呃,”康橋愣了愣,又腆著臉呵呵地傻笑著:“就公安部內網上瞄了一眼。”
“你還知道什麼?戶籍資料,社會關係,成長經歷,通訊資訊,開房記錄,有無犯罪史?”阿Bei一條一條地列著,就這些東西,無一例外的都能在公安部的內網上查到。
“我就瞄了眼暫住地,真的!”康橋在沙發上坐定,又低頭想了一想:“你昨晚上是不是去夜市了?”
“是你同事跟你說的?”
“嗯,”康橋點了點頭:“是有兩個同事去那溜達了。”
“不止兩個吧,至少有四五個,也不是去溜達,他們是去抓毒販的,對不?”
康橋瞪大了眼,愣半天都說不出話。好半天,這又遲疑地說道:“這事你自己知道就得了,不要說出去。是小李跟我說的,他說他在夜市裡看到你。你看到那個女毒販的時候,你兩眼發直。你,不會又要回去吧?”
“這就是你說的:只瞄了一眼暫住地?你還查了我以前嗑藥被拘留的事情,對不對!”
“呃,那個,我順帶多瞄一眼嘛。”康橋尷尬地笑著,似乎還撒著嬌。
“你走。”
“別啊。”
“你走!”阿Bei把康橋從沙發拽起,又推搡著出門:“我謝謝你為我哥做得一切,但我的生活,不需要你來關心。”
“等一下等一下,”已經被推出房門的康橋猛然轉過身,反拽著阿Bei的胳膊:“我就告訴你一點,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要好好地生活,你才能讓你的哥哥,你的爸爸瞑目。知道嗎?”
“滾!”阿Bei罵著,又狠狠甩了門。砰一聲,那強忍著的淚水也隨之震落。
即便康橋利用職務之便查人隱私的行為不妥,但阿Bei清楚,康橋沒有說錯。
有人又給阿Bei打了電話,自稱是畫廊的小刀,問什麼時候方便去拿夏果的畫作。阿Bei說都行,想想,又補了一句:“要不就現在吧。”
阿Bei隨著小刀去了哥哥之前租住的農家小院,把一幅幅畫搬上小貨車,又隨著小貨車去了瑟琳娜的畫廊。
到畫廊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九點多,瑟琳娜指揮著工人把油畫一一碼好,收拾收拾,跟店裡的夥計們道了一聲“辛苦”。看人陸續下班離開,瑟琳娜又領著阿Bei上了畫廊三樓。三樓的佈局不同於一樓二樓,有一個敞亮的大客廳,也是瑟琳娜的畫室。臥室、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又有一條露天樓梯從三樓直通文化館大院。松節油的味道瀰漫在畫室裡的每一個角落,又隱隱約約,透著一股高階香水的味道。
瑟琳娜把覆蓋在油畫框上的防塵布揭開,夏果那英俊清瘦略帶神秘憂鬱的面龐也隨即展露出來:“還行嗎?”畫作還沒有完稿,這副肖像即將在夏果的畫展上展出,也是瑟琳娜永遠的回憶。
“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我哥。就去追他的那一次,也是迷迷糊糊就看到了映在玻璃上的人影。說起來,我對我哥的印象,就停留在他剛二十出頭的時候。還有就是,他出了事,血肉模糊的時候。”阿Bei說著,在一旁坐下,靜靜地看著瑟琳娜給畫作上色:“我是應該叫你一聲嫂子嗎?說一下你跟我哥的事吧。”
“嫂子怕算不上,我跟你哥…”瑟琳娜停下手,想了一想:“更確切說是多夜情,就你情我願,兩不相干的Sexualpartner。”
“要就是這樣的話,你第一次見我,你也不至於露出那樣的表情。”
“我喜歡你哥,這不否認。我特別喜歡他身上那種很難捉摸的氣質。但你哥,就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就跟你對康橋一樣。當然了,無論是你還是你哥,你們的冷漠都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怎麼說,好歹我也是個獨立的新女性,愛情不是我生命裡的全部,何況是單方面的愛情。他要走,他要流浪,那就讓他流浪。也不耽誤我跟別的男人交往。哪怕我對其他男人的感覺,遠遠不及你哥。”瑟琳娜說著,又往畫上添了幾筆:“但是,當我看到病床上的夏果,尤其是他微笑的時候,我想,我真的愛上他了,是愛上,不止是喜歡。”
“其實我想,”阿Bei沉默了片刻:“他也是喜歡你的。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不能跟你敞開心扉。”
瑟琳娜莞爾一笑:“謝謝你的這份安慰。”
“我能加幾筆嗎?”
瑟琳娜點了點頭,這便騰出位置。這是阿Bei第一次握油畫筆,右手還使不上勁,用左手握著,這又往夏果的瞳孔上加了幾筆,隱隱約約,是個倒置的人像:“你看病床上的我哥是微笑著的,但在我看來,他不止是微笑,還是在深情款款地看著一個他心愛的女人,就像這樣。”
阿Bei把畫筆還給瑟琳娜,而此刻的瑟琳娜卻是痴痴地盯著畫,目光迷離,像是失了魂,像是陷入了無盡的回憶。
瑟琳娜告訴阿Bei,她應該學畫,她在繪畫上的天賦絲毫不輸給夏果。尤其是,她有還有著驚人的觀察力和記憶力。“這一幅畫上的夏果只是我理解的夏果,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你記憶中的夏果。也可以是嚴曉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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