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面露疲憊,神色悠閒地望了望天,再向我道:“你想休息?”
我一邊擦汗一邊喘氣,眼巴巴地看著他,猶豫了一下,誠實地點頭。
“噢,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他勾起嘴角,嫵媚一笑,轉身就走。
“誒?我不休息了,你等等我——”我趕緊追上,生怕被留下。
溼婆腳步不停,但是速度卻放慢了不少,他如信步閒庭般望著夜幕即將降臨的天空,淡淡道:“你若不怕等活的夜晚,那便慢慢走吧。”
我頓時聽出了這話外弦音,背脊一涼地趕緊追問,“這裡晚上會怎樣?”
溼婆朝我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荒原,此時天色已近暗下,就算我用跑的定然也來不及。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溼婆身後,沒過多久天空就徹底暗了下來,這時,火熱沉悶的荒原突然颳起一陣大風,風聲嘯嘯,虛空之中似乎傳出某種古老的咒語——
我心下驚異,下意識地望向溼婆,只見他微眯著眼遙望遠處,臉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來了。”
他話音剛落,腳下鐵鑄的地面開始變得酥軟如泥,除了我與溼婆站著的這一塊方寸,整個荒原似被熔爐加熱一般,黑鐵漸紅,熱如岩漿翻滾。
很快紅色的鐵漿漂浮起來,在空中一塊塊凝聚,然後竟然生成出一個個人形——
我的寒毛陡然豎立,那些似人非人之物,喉間發出低低的咆哮,甩動著頭顱舒展著筋骨,不斷抖落身上的熔泥,接著他們的身體裡生出一把把尖銳的武器,利劍巨斧、鐵鏈長戟,還有很多形狀各異的利器。
密密麻麻的人形鬼怪成型,地面又恢復了堅硬,轉眼之間,這荒蕪一人的等活地獄裡,已站滿了可怖的厲鬼。
風停歇,咒語散去,不知是誰第一個揮出利刃,這裡陡然變成了一片真正的煉獄——
手持利器的厲鬼們互相攻擊,血肉四濺,殘肢齊飛。
我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幾乎沒了呼吸,過於衝擊性的畫面和濃重的血腥之氣,讓我喉頭陣陣發緊。
溼婆看我一臉慘白,神色懼怖,有些嘲諷地笑了笑,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他沒有刻意避開互相廝殺的鬼怪,有些鬼怪看見他後,亦朝著他不顧一切地攻擊,可溼婆依舊從容不迫,偶爾一揮長袖,那些厲鬼在還沒靠近之時,就成了殘肢碎塊。
他從未回頭,只一路鮮血開道,是這三界之中唯一以殺向道的神祇,是神又是魔。
乍見周圍駭人的景象,我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身體的沉重和疲憊瞬間被嚇得精光,我幾乎沒有思考,撩開腿就向前跑,只求緊緊跟在溼婆身後,趕緊走出這等活地獄。
一路上,我雖然緊跟著溼婆,但也遭受了一些攻擊,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些怪物還未靠近我就被擊倒或者自行碎裂,讓我不禁暗忖,難道是溼婆悄悄護住了我?
思及此,我望向溼婆的眼神不由得更加灼灼,充滿了信心,遇見溼婆是巧合,更是契機,與他一起是我從兩道紛爭中抽身的最好方法,我沒有自信能改變命運的軌跡,但卻不想被捲入其中任由擺佈,願只願,能用今生償我後世離去時的遺恨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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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盲:等活地獄,投生於等活地獄的眾生,承受著瞋恨業力的惡報,他們彼此之間形同仇敵,用業力幻化的武器自相殘殺,等到全部死亡後,虛空中會有聲音讓他們再度復活,活過以後又會互相殘殺,週而復始,痛苦無比。
第三百六十六章黑繩古堡
有溼婆在前方開路,身處地獄也並不可怕。
儘管周圍是血腥可怖的場景,但那些鬼怪都不能傷我半分。
互相砍殺的厲鬼越來越少,地上堆疊著無數殘肢,鮮血流淌,黑鐵大地一片修羅浴場。
當最後一個厲鬼倒下,不久前還喧嚷沖天的等活荒原又恢復了一片死寂,濃重的血腥味讓人作嘔,但沒過多久,那些死去了的鬼怪們慢慢又融在一起,變成熾熱的熔泥,最後又凝固成了嶙峋的黑鐵。
“難道等活地獄就是這樣週而復始?”我用袖子捂住口鼻,忍不住看向溼婆。
“投生等活地獄的人,須呆五百年才可以洗去業力,再入輪迴。”溼婆瞟了我一眼,繼續道,“只是地獄的第一層,你若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我放下捂住口鼻的手,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會走的。”
溼婆眯了眯眼,有些無語地望了望天,然後不理我,轉身接著向前走。
我在他身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屁顛屁顛地繼續跟著,亦不再多言。
當晨曦微露時,我們終於走出了等活荒原,我不知應該感謝阿修羅強悍的體制還是自豪自己為了不被丟下的意志力,竟然徒步走了一天一夜都沒倒下。
汗水已經一次又一次溼透了衣衫,過於熾熱的氣溫讓我髮絲粘膩,油光浮面,身上原本飄曳的白裙也佈滿了黑灰,裙襬下沿還有些被灼燒的痕跡。
我拍了拍裙子上的髒汙,效果甚微,無奈的,我又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捋了捋頭髮,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整潔一些。
走出等活荒原,就來到了地獄道的第二層,黑繩地獄。
此時的黑繩地獄還是夜晚,兩層地獄的交接處,天空是一片灰白和一片黑暗的兩塊奇異相連,跨過邊界,腳下的黑鐵變成了赤色的土壤,周遭不再是一片荒原,氣溫恢復了正常,赤土上長生著一些稀疏的植被,周圍濃霧瀰漫,能見度極差。
我加快了步伐,與溼婆靠的近一些,生怕與他在霧中走散。
溼婆察覺我的靠近,轉過身來,陡然見了我,張了張嘴,冒出一句,“你剛才滾地上了?”
我一愣,下意識低頭,衣服汙跡斑斑是有些髒,不經意間又看見自己的手,好一雙黑爪!
我頓時羞窘,看來我方才在溼婆身後抹汗理髮,悄悄整理儀容,還適得其反。
再看溼婆,行走了一日一夜,又在互相砍殺的厲鬼中開出一條血路,此刻卻是衣衫不染纖塵,神色怡然絲毫不露疲憊,他頭髮鬆鬆地束著,髮絲清爽又飄逸,紅眸清透,漂亮的臉龐肌膚如瓷般細密潔淨,就連唇上的一點紅,都如新鮮的水果,讓人胃口大開——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被釋迦喂的春情之藥似乎蠢蠢欲動,我趕緊挪開視線,低下頭尷尬地擦臉,“沒有摔著,只是方才灰大了些。”
溼婆挑眉,卻不再說什麼,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車噠噠奔跑的聲音——
濃霧瀰漫不見其物,可坐了大半個月馬車的我,對這聲音格外熟悉。
果不其然,幾息之後我們身前便停下了一駕黑色馬車。
馬兒黝黑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