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介紹一下吧。”
“不是看單子了?”
男人搖頭,此介紹非彼介紹,她聽不懂,他就引路了。
“我叫李雲崇,你叫什麼?”
☆、第52章
關於李雲崇的一切,是成芸很久之後才知道的。
在很多人看來,李雲崇像是一本晦澀難懂的書,他複雜守舊,又吝惜給人註解,只能用漫長的歲月一點一點接近。
可成芸並不這樣想。
當真正開始瞭解他的時候,她很輕易就懂了他。可她開始瞭解他,也已經是他們見面後的第三年。
之間空白的幾年裡,李雲崇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照顧著這個茫然的女人。
她失去了一切,王齊南帶走了她的一切。她的心明明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可就算是哭泣,他也無法在她身上看出軟弱。她在逞強,年紀輕輕的女孩,在等死的過程中,活得很硬,滿心滿眼的不甘,咬牙往下嚥最後一口氣。
李雲崇不時會想起那個斷眉的男人,他猜想成芸對待絕望時的態度或許跟他有關。想到最後一刻前,他往往會停下,好像刻意迴避什麼。
三十幾歲的李雲崇,心性已經成熟,但還欠缺一絲包容。他拒絕承認吸引他的女人,是別的男人塑造出來的。
李雲崇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有充足的自信,他靜靜地觀察,慢慢地等。
而成芸終於在某一天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那個男人已經離開很久了。她開始不再日日思念,不再夜夜夢迴。
此時,她環顧四周,她發現一直站在旁邊的李雲崇。
李雲崇依舊溫和,他看出成芸的變化,欣喜地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是不是快忘了。”
成芸不答。李雲崇坐到她身邊,又說:“你還太小,見的也太少,輕易付出一切,失去之後就覺得世界都崩潰了。其實他帶你看的,只是世界很小的一部分。”
成芸靜靜看著他。李雲崇的眼睛裡那麼明白地寫著欽羨與渴望,他自己都不知道。
李雲崇為她安排工作。從培訓,到證件手續,到最後上崗,他一手操辦。他帶她出門,帶她見生意夥伴,見私交好友。除了他自己,他什麼都給成芸看。
她本來是想走的。
有一個夜晚留下了她。
那是一個下雨的夜,洗去夏日悶熱,帶來京城少有的潮氣。李雲崇一邊抱怨該死的天氣,一邊按照計劃出門。那是他組織的朋友聚會,安排在一家會所,餐飲洗浴玩牌打球,數個小時的消遣,讓人忘記外面的大雨,放鬆到有些疲憊。
玩牌期間,成芸煙癮犯了,趁著別人玩得熱鬧偷偷出去。會所有吸菸區,可成芸忽然犯懶,就在室後找了間小隔間。
煙還沒掏出來,她就聽見了外面來了三個人。
曹凱、崔利文,還有另外一個公司的管理高層,王鑫。
三個人都是李雲崇嘴裡的青年才俊。李雲崇喜歡讓成芸見這些歲數不大,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在成芸待在他身邊的日子裡,他總是不遺餘力地安排各種各樣的聚會和拜訪,他覺得這樣會潛移默化地感染她,給她動力。
三個人出來透氣,順帶閒聊。
漫漫長夜,寂靜隔間,簡直是互通有無的絕佳時機。
他們聊著聊著,藉著酒力,開始輕語絕密。這些秘密的主人無一不比他們更勢力,更高位,更有前途。哪個領導家出了醜事;哪個領導溜鬚拍馬閃了腰;哪個領導偽造了學歷,捐了幾位數只求個誰都能看出來的□□,哪個領導又在外面養了小情人……
哎?說到養情人,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像是要對這個話題深入一番。
可大家都想聽,卻沒人第一個開口。
終於,王鑫輕咳一聲,解圍。他開門點題——
要我說,外面那些人段數實在不夠,養這個東西,李總才是這個。
大拇指高高豎起,又說,他們得向李雲崇學,把人養上日程,養上臺面,養到明目張膽。
成芸放下煙盒,靠在隔間壁上欣賞人卸妝後的表演。
聽了王鑫的話,剩下二人頻頻點頭。先是感慨了一下李雲崇底子實在是厚,不知道有多少產業,花錢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哎,寒窗苦讀數十載,拼死拼活往上爬,敵不過人家生得好,路子通。人與人真是不一樣。三人嘆著氣,抬眼一對,又互相安慰起來。
可是人人都有難言的地方嘛……
王鑫說,那個成芸,是真的漂亮。開始還看不太出來,越往後瞧越能品出味道,又年輕,要說李總的眼光就是不賴。
崔利文酒上頭,涼涼地說,養得再美有什麼用,無福消受啊。
曹凱說,崔醫生最懂了。
三人好像抓住了一項刺激又辛辣的話題,深深地往下聊。
王鑫說,崔醫生幫幫忙,給好好治一治吧,都大老爺們的,這算怎麼回事。
崔利文一臉誠懇,我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幫的,可人家不讓啊。
怎麼不讓啊。
人家覺得自個兒是對的唄。崔利文捂了捂肚子,又說,念頭不同,人家的想法吧,精氣這個東西,得養才行,輕易洩不得。
誰想笑沒忍住,漏了個聲,另外兩個體諒地一咳嗽,幫笑聲蓋上蓋子。
曹凱噝了兩聲,又說,李總境界比咱們高階。
崔利文道,是啊,我們是體驗不到了。
王鑫最後點頭,沒錯,人和人不一樣嘛。
既然都是“人與人不一樣”,當然挑讓自己開心的那句做結,人之常情。
又聊了一會,清醒了不少,話語也收鋒,開始謹慎起來。
走吧,曹凱說,離開太久了。
他們走了,成芸沒有。
她從剛剛沒有抽出來的煙盒取出一根菸,點著。
煙霧之中回想當初。她解開他的襯衣,拉下他的拉鍊,說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喜歡我?今晚我給你,給完我就走了。
他根本不讓她碰那裡,攥著她的手,說你起來。
她說,我自願的。
他聽了“自願的”三字,也有點動容,可最後還是把她推起來。
他都是這麼來的?李雲崇很少說王齊南的名字,一個“他”,就點明瞭一切。
她不說話,李雲崇像寵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笑著搖頭,似是自語也似是對她說,感情那麼深邃,但大多數人卻淺薄,只迷戀最外面最便宜的一層。不懂漸進才能穩贏,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