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陌毅和九爺之間還隔著層窗戶紙,一日沒有捅穿,一日就不會對付九爺。可一旦捅穿,就是不死不休之時。我們這裡不是婦孺就是幼小,陌毅這個遊擊將軍想收拾我們,完全是舉手之勞。只要他和九爺還維持著目前的局面,他就不會對待我們。”她聲音越來越緩慢,“如果他們動了手,九爺有幸逃脫,我們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是從小跟著他長大的小廝,只要我們住在這裡,九爺就有可能放不下我們,回來找我們。陌毅只要派人手在這裡守著,等九爺自投羅網就行了。如果九爺……我們是死是活,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了,這裡是陝西布政司的管轄,他是陝西行都司的人,上面是穎川侯,背後是十六爺,犯不著把我們這一大家子都殺了引起布政司的注意,橫生枝節,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來,十之八、九都不會管我們了。我們橫豎都會沒事的。”她心裡像在滴血似的,“九爺這招看似打草驚蛇,實際上是化暗為明……一旦他逃脫,陌毅就算知道這是個陷阱也沒有辦法……他是根本就沒準備再和我們見面!”說到這裡,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你怎麼還相信他的話!”
她的話沒有說完,阿森早已深信不疑,傷心欲絕,見傅庭筠落淚,他哪裡還忍得住,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跪在傅庭筠的面前直道:“傅姑娘,求求您救救九爺,我來生給做牛做馬答得您。”
傅庭筠此時又急又氣。
急的是他根本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把身邊的人都支走了,分明是打算和陌毅玉石俱焚的主意,也不知道此時去阻止,來不來得及;氣的是他只顧自己不顧身邊人的感受,一意孤行,也不想想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的,他身邊的人該有多傷心難過。
她拉阿森起來:“所以我有事要吩咐你和鄭三。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九爺走這條路!”
阿森一聽傅庭筠有主意,立刻站了起來,哭也不哭了,滿臉希冀地望著她:“傅姑娘,我全聽你的。”
傅庭筠擦了擦眼角,心漸如磐石般堅定不可移。
這次就是拼了趙凌一輩子怨她,她也不能讓趙凌丟了性命。
“你叫上鄭三帶上烙餅守在喜升客棧的門口,怎麼也要把楊玉成和金元寶兩個給等到了,”她表情凝重,“讓他們來見我。”
阿森太小,鄭三是走投無路不得已賣身為僕,哪比得上楊玉成和金元寶,是趙凌的左膀右臂,連陌毅的身份都能打聽清楚,不管是能力和忠心都不在話下,有些事,交給他們辦比交給阿森和鄭三辦放心多了。
阿森猶豫道:“可元寶哥,他,他去了華陰!”
“連我都看出九爺此時身陷險境,楊玉成和金元寶難道看不出來?”傅庭筠道,“要不然,九爺也不會反覆地叮囑他們不要自以為是了。他們兩個人肯定不會走,說不定還在暗中打什麼主意。”她有些擔心地道,“我現在就怕他們硬來,”又叮囑阿森,“你可別跟著他們胡來。陌毅是大將軍,他只會調兵遣將,不可能像馮老四那樣和你們拼殺,兵戎相見,你們沒有一點優勢。”然後打起精神來,目光炯炯地盯著阿森,“你只管聽我的就是了。”
傅庭筠分析的頭頭是道,正好解了阿森心中的困惑。阿森對她已是深信不移,聞言小身板挺得筆直:“傅姑娘放心,您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
……
陳六的身杆卻直不起來了。
“兩人都遣了身邊的人。”他喃喃地道,“楊玉成不見了蹤影,金元寶出了城……”
“他媽的!”陌毅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茶几“啪嚓”一聲,四分五裂,“小五呢,讓他帶人去追。”這麼喊了一嗓子,人冷靜了不少,道:“算了,那個金元寶既然出了城,多半混到流民裡去了,別說我們人手不足,就算我們帶上十旗的人只怕都會徒勞而返。”說著,他目光一冷,露出幾分森然,“讓小五給陶牧帶話,調神駑營的人來。”
穎川侯建立的神駑營和追風營,是甘肅總兵府的兩面旗幟,其他地方都沒有的。
“陌爺,”陳六聽了不免躊躇,“神駑營,太打眼了,萬一要是被陝西按察司或是布政司的人發現捅到了兵部或是都察院,侯爺會很麻煩的。那趙凌不過是江湖草莽,和十六爺也只是一面之緣,我們這樣……會不會小題大做了。”
他是陶牧手下的人,奉了陶牧之命來協助陌毅,事關重大,他覺得自己應該勸勸陌毅。
鹿邑陌氏,將才輩出。
陌毅出身名門,能征善戰,是穎川侯手下一員驍將,雖在穎川侯手下效力,穎川侯對他也禮讓三分,養成了他暴烈的脾氣。
此時他心裡正窩著團火,陳六的話不亞於火上澆油,他連聲冷笑:“趙凌是江湖草莽,那你們是什麼?”
早已吩咐下去,楊玉成和徐元寶還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了。
陳六臉色大變,慚愧難當,低下頭去:“陌將軍,是卑職無能,願受將軍懲處。”但他自有傲骨,“還請陌將軍仔細考慮卑職的建議。”
神行太保陳六,是穎川侯手下最精銳的斥侯,原雲南總兵的孫子,陌毅無論如此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這個趙凌,如果只是有幾分莽力,又有何懼?”他神色微緩,“可你看他這一路走來,算無遺策,不僅讓你我無從下手,打了臉還不能喊痛,這樣的人物,如果查出宗祠親友也就罷了,金錢名利,闔族之命,總有一樣能打動他。可偏偏他卻孤身一人,身世成謎。他在我們身邊我們都拿他沒有辦法,若是讓他離開,豈不是如魚歸海,我們不可能再找到他。放著這樣一個人在暗處,我不知道陶牧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不放心的。”他鏗鏘如金石般地道,“必須阻殺!”
第53章 奔走
傅庭筠等了兩天都沒有訊息,心中很是焦慮。
呂太太每天早上過來陪她說會閒話,到了下午,會拎了呂老爺從廣仁寺買來的點心給她吃,對她照顧有加,親生的姨母也不過如此。
傅庭筠不免有些奇怪,試探呂太太:“我要麻煩您的日子還長著,您這樣客氣,倒顯得見外了。”
“不見外,不見外。”呂太太面如滿月,笑眯眯地望著傅庭筠,滿臉的慈愛,“九爺說了,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萬事都由您拿主意。要是您喜歡這裡,待過兩年,我們再給您尋門好親事,是招贅還是出嫁,也都由著您。”又道,“反正我們老倆口已是日薄西山,這點家當還不是要留給您的,您也別擔心出嫁沒嫁妝。”
傅庭筠身心俱震。
趙凌,什麼都為她想好了!
伏在床上,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打溼了碧綠的涼簟。
他把她當什麼人了?
住著他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