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

第一次看見他的名字，是他上疏請代父罪。彼時天子冷嗤一聲，新皇登基正要立律嚴明，豈可寬宥？奏摺批覆，不允。

第二次看見他的名字，是兵部新補的缺。天子莞爾，本朝仁孝治天下，正需此人以明之，御筆，越格擢兵部尚書。

初見是他冠帶立朝，清朗雍容，上前奏策。朝服似染了殿外槐花香清淺，於是天子頷首，只令他照行便是。他明瞭天子的心不在焉，下朝求見又詳述一番。正此計略，解了天子燃眉之急。

從此天子記得他的容顏，他的行止，他的衣香。

天子聽聞他善棋，央他同下一局。

他至死猶記，那日殿外槐花似雪，殿內天子烹茶，霧靄繚繞滿室，見他仰頭微微一笑，少年的眉目看不分明，似乎倏爾撞入他心底。

終局，天子嘆，“天下如棋……蒼生不過棋子。”

他執棋的手顫抖，終究問出那一句，“臣亦是？”

話出口他便生了悔意，不料天子笑道，“卿為朕知己。”

不久寇亂起，天子尚需御外敵，總不過是夜長更漏盡不眠，此際他見著天子愈發消瘦，不知為何甘心棄了京中安逸，領兵。

臨行前夜天子召他，少年眸中前所未有的鑑定，“卿此去，江山相托。”

他哽住，想說此去風沙萬里，孤城霜角獨為你，寧負蒼生不肯負知己，終是默默行禮，少了歡喜你一句。

魚傳寒溫，尺素雁寄，不覺幾朝幾夕又幾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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