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跟隨,除去最開始幫她疏導心理的那段時間,他會主動和她聊天,更多時候他都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完全不像是一個心理治療師。
陸安安在房間裡待了沒多久,她媽媽江晚就上來了,柏遠順勢告辭。
“嘉南的葬禮安排在後天,他沒有其他親人,所以由我和你爸爸來承辦,我希望你能過去,但如果你實在不想,也不用勉強。而這個,是他最後留給你的東西,一旦丟棄了,你的生活就和他再沒有任何關係,你確定麼?”
陸安安沉默,習慣性地趴在了膝蓋上,看著她媽媽將手中的東西接入到她房裡的電腦上。
“媽媽不打擾你,讓你好好想清楚。”江晚說完便離開,再沒有其他說辭。
陸安安就這麼盯著電腦螢幕望了大半天,終究是按捺不住,從椅子上跳下去緩步到了桌前。
她點開資料夾,整整齊齊排列的全部都是影片。
按著時間順序再開啟第一個,彈出來的播放器上便出現了沈嘉南的模樣:“安安,今天是我登艦的第一天,其實之前已經做過相應的適應訓練,可真的遠離土地來到這片大海時,我還是不習慣。聽嶠川說雲喬阿姨給你找了治療師,不知道你有沒舒服點,晚上還會做噩夢麼?現在你應該不想看見我吧?不過沒關係,這裡的網路是和外界相隔絕的,你還看不見這些。安安,我想你了。”
他一身軍裝,目光隔著個電腦螢幕落在她身上,平靜地敘述,淡淡的凝望,只在說最後那句時才流露出輕微的笑意。而當他斂眉低頭時,突然就讓人覺得悵惘。
陸安安握滑鼠的手有些發抖,她穩了穩方移去了第二個。
“今天是第二天,還在準備部署階段,沒有什麼實際的操作,除了那些技術人員,我們幾乎是聽了一天的報告……”他換了身簡單的襯衫,心情瞧著似乎是比前一日要好點,聲音溫柔極了。
陸安安忘了時間,每當一個小影片看完,來不及思考她的手就已經自發朝後面的點去。
整整兩百個小影片,也是沈嘉南的兩百個日夜,她聽他講述著在軍艦上的生活,也聽他談及第一次深海作業的擔心和害怕,更有他幾乎每天都不落的想她……
正如那位陌生的叔叔所說,他給她留了兩百封情書。
看完最後一個,陸安安倒頭就睡,把自己埋進了被子中,似是不願意多想,又似害怕去想,然而再醒來時家裡卻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阿姨。
“我媽呢?”她隨後問道。
“小姐不知道麼,夫人和先生都過去墓園了。”
她愣了有那麼幾秒,拿出手機看時間,這才意識到今天就是那所謂的葬禮日期了。
她匆匆收拾了趕去她媽提過的墓園,但真的到那兒時,她卻只能站在遠處的樹下旁觀。
只有隔著這些距離,她方敢相信,他還好好地活著,他們在祭奠的人並不是他。
來的人不算多,為沈嘉南捧照片的依舊是當日來通知的那位叔叔,而她的爸媽都跟在身後。陸安安看著那通片的黑色,忍不住用手機撥通了他給她留下的號碼,早已爛熟於心的數字,她原先執拗地等著,不想打給他,無非是還念著那一夜他曾放棄她的事實。
總想著,等他老老實實地回來了,她再折騰他到原諒也不遲。
電話還能打通,她捧著手機聽那一遍遍重複的鈴聲,直到裡面傳來機械女聲,無人接通。
她不信邪地又連著打了幾遍,無一例外全都是相同的結果。
半晌之後,陸安安終於死心放棄,轉而打給了柏遠:“柏醫生,我想去個地方,可是我不知道去那裡會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你能和我一塊兒去麼?”
他連個屍體都沒有,讓她相信他就這麼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怎麼可能,又怎麼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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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北
陸安安離開了墓園,打車過去她和柏遠約定的咖啡廳,等他人來了之後方再次動身。
“這會兒安安能告訴我你想去哪兒了麼?”柏遠握著方向盤,溫聲問向副駕的她。
陸安安沒有隱瞞:“陽西。”
柏遠沒有立刻接話,早已習慣他安靜的她也不覺得奇怪。陽西是嘉南的一個鎮,還是和另外兩個國家相接壤的那個鎮,早年一直是各種混亂動盪的發源地,她爸爸整治多年,但要說有多少效果,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從未單獨去過,之前有她爸爸在身邊陪著,自然不會有任何危險,而眼下,她其實並不清楚。如果柏遠害怕或反對,她也是覺得正常的。
“那安安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去哪裡麼?是不是和沈先生有關?”柏遠頓了片刻方問道。
陸安安笑了,窩在座椅裡懶懶的模樣,她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在巷子裡打架的少年:“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地方,既然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他,我想他應該會回到最初的地方。柏醫生會不會覺得我很天真,或者是在逃避現實?”
“沒有,安安想做什麼都可以的,只要告訴我就好了。”柏遠鬆開一手,近前揉了揉她的發。
開車到陽西花了他們幾乎一小時的時間,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沒有急著找地方停車,而是緩了車速一路開去陸安安最終的目的地,向陽街,也是他們陸家那處賭場的所在地。
賭場還在,只是多數時候都是關停的狀態,只有偶爾會被她爸爸拿來他用。
“安安是不是想下車仔細走走?”
陸安安點頭,乖巧地等柏遠把車停好之後再下車。一路走來,他們所看到的和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並沒有太多不同,這條街上也只是要更繁華而已,至少在陸安安看來是這樣。
“多虧了陸先生,嘉南已經很少看見貧民窟了。”柏遠望著街道開口。
陸安安對這些倒是不清楚,她自幼生活優渥,那些偏遠貧窮的地方於她更多的是存在新聞媒體中,但她記得當初看見沈嘉南的模樣,彼時四周還沒有這麼多高樓大廈,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洗得發白,剛剛打完架的臉上還有三兩傷口,讓那張清秀的面孔多出幾分匪氣,特別是那雙眼,陰狠暗沉的烏黑,像是什麼都能吸進去。
可她當時想的是,這個壞孩子看著真秀氣。
如今再回想,她方察覺到了陸家的他變得有多安分。斂了滿身的刺,那是一種安靜的溫柔。
陸安安試圖在眼前這個陌生的街道里找尋沈嘉南的影子,只是哪裡會有?
這都不再是當年的向陽街,他又怎麼可能還會在這裡等著她看見?
陸安安在柏遠的陪同下走到這條街的盡頭,看著面前的音樂噴泉廣場,她忽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