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繁華大街上,黃包車伕們嘻嘻哈哈地向穿著旗袍的小姐們獻著殷勤,黑西裝的紳士們拿著文明棍,彼此夾雜著英文互相問候。不時有幾個小孩,嬉鬧著穿過馬路與弄堂,在這最繁華的街邊,靜靜的立著一座鑲嵌著黑色西式雕花窗的潔白考究的公館。
在那二層精緻的黑色的鏤空雕花落地窗前,有一個面色白皙,眉眼俊俏的青年默默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的看著窗外的紙醉金迷。他如鴉的青絲散散的落在肩上,整個人看上去安靜儒雅,猶如洋人筆下最美好的一副畫。可是在這一片,沒有人敢輕視這個青年,只因為他是這個地方勢力最大的最有錢的古董商——何漠。何漠說出的每句話都如同真理,也許他是錯的,可是畢竟,在這個時代,口袋裡叮噹做響的袁大頭才是真正的真理。
何漠看到一個英俊挺拔的青年步入了自己的公館,他勾了勾嘴角,他又來了啊。
咚咚咚——三下穩重的敲門聲。
“進來吧”那青年頭也不回,冷冷的說道。
瘦削的管家推門輕巧的走進,“何先生,那個將軍又來了,在門廳侯著。”
“哦。”何漠淺淺的應了一聲,“讓他先喝會兒茶,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管家恭謹的鞠了一躬,細心的帶上了房門。
“該來的總是會來。”何漠輕聲笑著自語道,“逃不過的。”
一位身著漆黑軍裝的青年挺拔的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他生的濃眉大眼,稜角分明,看上似何漠的儒雅俊俏,倒是更加的英俊不羈。他在這一片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秦黎。
“你們何老闆還沒有下來嗎?”那青年終於等的不耐,皺了皺眉,沉聲問邊上站得端正的管家。管家不卑不亢,“先生說是等下就來。”秦黎聽聞,眉頭咒的更緊,卻也沒再說什麼。
“將軍太心急了些,怕是會上火。”突然聽見樓梯上傳來清朗的聲音,抬頭看去,何漠正站在樓梯上,輕淺的笑著,“我這裡倒是有些新茶,您要不要嘗些?”
“茶就不用了。”秦黎眉頭皺著,“何老闆這裡的茶我喝得不少,每次來都得喝那麼十幾杯。”
“我是個商人,手下的夥計又不太機靈,事情一多,有時就怠慢了您,還請您諒解。”何漠笑著說,緩步走下樓梯。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要的東西好了沒有?”秦黎不耐的說。
“好是好了,但是那錢…”
“錢自是不會短你,我只要東西。”
何漠一聽,也不在多話,一打響指,“小七,把將軍要的東西拿來。”
“是。”管家恭謹的應了,轉身從裡屋捧出了個裝飾精美的黑色自動作出了反應錦盒。何漠小心的接過開啟,裡面是一個樣式古樸,做工精良的白玉佛。“這是您要的東西。”
秦黎低頭仔細打量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合上了盒子,“錢我會隨後寄來。”
“不礙事。”何漠笑笑,“您走好。”
何老闆倒是個有意思的人物,秦黎走出公館時想到,等這任務完成後,可以試著結交。
秦黎拐進一個幽深弄堂,從陰影處走出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東西弄到了?”他聲音嘶啞的問。
“恩。”
“拿出來讓我看看。”秦黎拿出錦盒,緩緩開啟,裡面的玉佛散發著溫潤的光。俗話說,藍田日暖玉生煙,這玉料,當初定然是煙氣漫天的。
那中年人一看見玉佛,小眼睛裡冒著精光,劈手奪過了錦盒。
“朱先生!您這是做什麼!”秦黎措不及防,怒聲喝道,“這可是給大總統的生辰賀禮!”
那中年人咧嘴嘿嘿一笑,“傳說這玉佛是用和氏璧的下腳料製成,若是我滿洲國的皇帝得到,定能振興我大清!”
“說的什麼胡話!”秦黎怒斥,“那滿清偽政府是洋人的傀儡!你個走狗!”
“胡說!”中年人一生怒喝,“只有愛新覺羅的血脈才是真正的高貴,只有滿洲國才是真正的中國!”說著,嘿嘿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鋥亮的手qiang,直直的指向秦黎,“念在你搞到這件東西的份上,讓你死的舒服些吧。”
糟糕,秦黎心中暗道不好,出門匆忙沒有帶qiang,這下莫非我真的要死在這漢奸的手裡嗎…
嘭!一聲qiang響,秦黎絕望的閉了眼,可預期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您可以睜眼了。”突然聽到了意想不到的熟悉清朗的聲音,這是…
一睜眼,竟然看見前一秒還用qiang指著自己的人已成了屍體,橫在地上,太陽穴汩汩的湧出鮮血。何漠笑著將qiang收入懷中,“您還真是不小心,要不是我們店有護送顧客至家的服務,怕是以後就見不到您了。”
秦黎怔怔的看著,突然有些後怕,到不是因為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而是因為這何老闆。他這麼瘦削斯文的一個人,竟然隻身犯險!要是剛才這姓朱的發現了何漠,這…他發現自己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你怎麼…”他聲音喑啞。
“您這是激動嗎?”何漠淺笑,“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這麼危險!你…”秦黎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可卻都卡在了嘴邊。憋了半天,只生硬的吐出一句“我以後會加強防備,你不用管我。”
“這是擔心我嗎?”何漠輕笑,“將軍要不要以身相許啊?”
胡鬧!秦黎心中暗罵,但是腦子在聽到這句話時卻突然短路,自動作出了反應,“好。”他聽到自己這樣答道。
何漠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怔了一下,笑了,身子緩緩靠近秦黎,嘆息一般的輕聲道,“這賣賣,不虧。”熱氣縈繞在秦黎唇邊,秦黎只覺的身體一僵,隨即有個溫熱柔軟的東西印上了他的唇。他驚愕的睜大眼睛,卻看見何漠寧靜無瑕的臉和那長長的微微顫抖著的睫毛,“這賣賣,真的不虧。”不知為什麼,秦黎竟也這樣迷迷糊糊的想。
那溫熱最終離開了他的唇,徘徊在他耳邊,有些微癢。那人低低的在他耳邊帶著笑意說,“在這要變天的時候,您打算怎麼辦呢?”
秦黎笑了,做了平生做過最肉麻的一件事情。他輕輕擁住那人,低聲道,“保護你。”
他感到那人笑了。
即使滿城煙雨,我也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為你撐開油紙傘,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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