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九歲那年，亞明十四歲。

弟弟身子拉長了些，可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還是很瘦弱，巴掌大的小臉上是淺淡的眉毛，睫毛長長的眼睛，小鼻子和格外紅豔的嘴唇。他身上的一抹亮色，全在那張嘴上，唇形異常美麗，像塗了口紅一樣閃爍著魅惑的光。

從我十三歲開始，弟弟就和我住在一起，窄窄的一張床，愣是擠下了我們兩個人。晚上，我們頭挨著頭擠在一起，我給他講故事，我也不會什麼故事，全是小時候聽母親講的：從前，有個進京趕考的秀才，遇見了狐狸化身的美女，狐狸迷惑了書生，致使他放棄了趕考，放棄了還在家中等他的妻子，被狐狸吸乾了精氣，死了。

這其實是個鬼故事，用來嚇小孩的，但我不知道，我記得我第一次聽的時候思想完全在狐狸和妻子哪個漂亮這個問題上游離，完全沒注意到裡面蘊含著的恐怖氣氛。所以，我也沒注意到黑暗中弟弟驚恐的眼神，和他緊緊抓住被角的小手。他說：“哥，你會不會像書生一樣拋棄我？”

我愣了一下，腦袋還沒轉過彎，本能地說了一句：“不會。”然後我才覺得不對勁，Xiong-Di和夫妻能一樣麼？可能亞明還不懂這個問題。

弟弟聽了，鬆了一口氣，黑暗中，我能看見他亮晶晶的眸子，然後又問：“那哥，你以後會娶老婆麼？”

我雖然已經十九歲了，勉強算個成年人，但對於這種問題還是會臉紅，覺得像在討論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一樣，我咳嗽了一聲，說：“會的吧……”其實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就是張家那個小丫頭，月牙一樣的眼睛總對著我笑，辮子上的紅頭繩隨著窈窕的身姿一動一動的，晃得我心癢。如果可以，我想娶她，我紅著臉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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