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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說祝詞。”關憶北低聲解釋,“她說白尼羅河是蘇丹的聖河,經過白尼羅河水祝福的新人,永生永世不會分開。”
莫羨點了下頭,看著他。
關憶北牽著她的手,慢慢往河裡走,走到水沒過膝蓋的地方停下來,他鞠起一把水,輕輕地抹在她臉上。
“你還是不化妝的時候更美。”他含笑說。
莫羨任由他的手指在臉頰上清洗,靜靜地看著他。
老人在岸上開始唱歌,旁邊人也一併唱起來,緩慢而悠揚。
“他們唱什麼?”莫羨問。
“讓一切汙濁都隨尼羅河的流水而去,神賜的明天就會到來。”關憶北說。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輕聲說:“莫羨,我愛你。”
☆、第88章 088
關憶北的導師宋教授是國內心外科領域首屈一指的專家。
宋教授帶學生講究少而精, 只帶了三個研究生:一個碩士研究生, 兩個博士研究生。兩男一女。關憶北是那名碩士研究生。
海城大學醫學院歷史悠久,重視臨床知識教學。可老資格的教授們大都專心於醫院臨床工作,輔導一下自己的研究生屬於分內事,卻少有願意給本科生上大課的。所以學院走曲線救國的策略, 讓資深教授的博士生去給本科生上專業課,讓博士生們在學醫之餘也能帶帶後輩,讓師業有所傳承。
關憶北還是碩士研究生, 並不需要代課, 可他的師兄這學期有代課任務, 給大一臨床繫上人體生理解剖課。自從開始代課,師兄就一直沒停下抱怨,總說如今的孩子不比往日,浮躁有餘耐心不足,缺乏求知慾跟探索欲,講了半天課都是對牛彈琴。
師兄是那種苦學型人才, 身上帶著舊時文人的風骨,做事一是一二是二, 一板一眼的, 絕不容許出現半點差池。可如今的孩子崇尚自由主義, 不喜歡他這種老派八股的填鴨式教育,自然不怎麼鳥他。新舊思想衝突,師兄不好受,本科生們也不舒坦。對此關憶北常常是笑而不語, 因為點破了也沒用,師兄理解不了。
“就那個叫宋若詞的個女孩子還不錯,總算還有那麼點兒唸書樣子。”師兄常說。
關憶北只淡淡說:“是嗎。”
宋若詞是宋教授的獨生女這事兒除了他沒人知道。
關家跟宋家是多年的對門鄰居了,關憶北父親關維庸是海城大學校長,母親鄭潔是文學院院長,住得是海城大學的福利房,宋教授家也一樣。關家有個獨生子關憶北,宋家是個獨生女宋若詞。
關憶北大宋若詞五歲。
宋若詞是個乖乖女,很討鄭潔喜歡。關憶北師從宋教授,很得宋教授賞識。青梅竹馬這個詞兒像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知道他們的人都希望他們能湊成一對。
宋若詞也有那份心意,關憶北是有所察覺的。
對於這件事,他的立場很鮮明。宋若詞是個妹妹一樣的女孩,他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其實宋若詞不是不好,只是人淡如菊的她沒法讓他有男女之情的心思。
或者說,他活到二十五歲還沒對任何女孩兒產生過那種心思,那種想要就抓緊了,死死摁在懷裡,一輩子也不放開的心思。
別人都認為他溫和灑脫的,他的心底湧動著騷動跟不安分,沒人看得透。
師兄被本科生們折麼得苦不堪言,所以當學院想抽調幾個人去附屬醫院急診室幫忙的時候,師兄毫不猶豫地衝向了醫療第一線,把沒教完的課扔給了關憶北。
這本來是不符合規定的,可這個學期快要結束了,還有半個月期末考試,學院領導沒心思去管這些細節,睜隻眼閉隻眼地讓關憶北去代課了。
關憶北的代課經歷還算愉快,大一的孩子們顯然對他更滿意,他教了半個月的課後,大體也知道這些孩子是什麼水平,最後一節課劃了些重點給他們去背,回頭自己擬了一份考卷打算第二天給他們考試用。
他並不想當掉誰,他從來都認為考試不過是一種手段,敦促學生記住重要的知識點而已。只要能把他劃的重點背過,這份卷子拿個90分不成問題。
他是個記性很好的人。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立刻發現有個女生他從沒在課堂上見過,女生漂亮得很,讓他都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他知道這女生叫莫羨。因為最後劃重點那節課,他點名,只有她沒來。他當時想,劃重點都不來,這得多大的心?而且大一就忙著翹課,以後還了得?
可如今見了本人,倒覺得這女孩學醫有些匪夷所思了,她去唸個電影學院什麼的倒是讓人覺得更合理些。
然後,她作弊,他抓了她現行。她非但沒心虛,反倒是拿眼瞪他,活活要在他身上瞪出個窟窿似的。
那雙杏仁眼睛水亮水亮的,又美,又豔,讓他有一瞬的失神。
師德!他在心裡提醒自己。
他移開眼看她的試卷,簡直寫得慘不忍睹,她就跟一節課都沒上過似的……
他就教訓她:“人體生理解剖學是臨床的基礎課,所有的部位你身上都有,這都作弊你還學什麼醫?!”
他承認自己當時還蠻疾言厲色的,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他一向和氣待人,可對著她的時候他便有些心浮氣躁,和氣不起來。
她氣得小臉通紅。
後來他又抓了幾個作弊的學生,想著要一視同仁,便刻意地挨個教訓了。
考試結束收考卷,他留意地看她,她小臉還紅著,用力把紙筆扔進書包裡。有個叫徐婉的女生過去安慰她,她氣咻咻地又瞪他一眼,他不覺勾起嘴角。
宋若詞走到講臺前,小聲問他:“憶北哥,你晚上回家嗎?”
“有事?”他問,也有些詫異。宋若詞在班裡從未表現出跟他熟識,他也一樣。青梅竹馬的身份太有話題性了,他們不想變成人家的談資。
“我有雙鞋子落在家裡了,你回去的話,想麻煩你幫我帶回來。”宋若詞客氣地說。
“行,晚上我去你家拿。”他說,把卷子收好了夾到腋下,便往外走。走到門口,不自覺又往那邊看了眼,位子空了,她已經走了。
下午關憶北在宋教授的辦公室批卷子,他把作弊的那幾份抽出來放到一旁。
師姐進來了,見到他後問了句:“考完了?”
關憶北“嗯”了聲,繼續埋頭批閱。
“大師兄真是逃脫了,活兒全讓你幹。”師姐笑說,隨手抽出來一張來看,看著看著就笑了,說:“莫羨?名字倒是挺好聽的,看這字是個女孩子吧?字寫得挺漂亮,可這麼基本的知識點都不會?頸動脈都寫到股動脈那裡去了,也難怪大師兄總是抓狂,真懷疑她這一學期是不是真的上過課。”
“也沒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