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愛美,又只有俊美的少年郎能入眼,怕是嫁花瓶的命。你老大不服氣,說花瓶不盡相同,有的只是擺設,有的可是既好看又禁摔。那會兒才多大啊?也就六七歲吧。”
怡君扶額告饒:“姑母,您這是想讓我剛坐下就走吧?行啦,別揭我的底了。”
廖書顏笑意更濃,“不是揶揄,你說的有道理。”
怡君岔開話題,“您這次來,可一定要多住一段日子。”
“自然。”廖書顏轉頭看著她,眼神慧黠地眨一眨眼,“年前再回婆家。我這幾年,幫著婆婆、二叔、二弟妹忙裡忙外,著實累狠了。官員還能告假呢,我怎麼就不能歇息一段日子?”
怡君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那太好了。”
廖碧君沒留意到這些,只覺得姑母這次回來,待她們的態度與以往有所不同,隨意親切,無形中親近幾分。
這是好事。她很開心。
廖大老爺回府之後,真如廖書顏所說的,親自幫她安排住處,指派了兩名管事媽媽打理衣食起居。
廖大太太滿臉陰霾,把兩個女兒喚到房裡,狐疑地審視片刻,見怡君居然容光煥發的,問:“是不是你揹著我把那位姑奶奶請來的?”
怡君笑盈盈道:“姑母願意來,誰也攔不住;若不願意來,誰請也沒用。”
“是不是你?”廖大太太追問。長女沒那麼多鬼心思。
“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情面?”怡君神色無辜地道,“上午做功課,下午出門遛馬,哪兒有空去請姑母?若只讓下人傳話,怕連蔣府的門都進不去。”
廖大太太無言以對,找別的轍,“總去遛馬做什麼?姑娘家,哪裡有整日騎馬四處亂晃的?”
怡君語氣柔和:“我自知畫馬的功力太淺,閒時多騎馬多看看,有好處。先生也是這樣說。”
經了上午的事,廖大太太莫名沒了數落女兒功課相關的事兒的底氣,沒吱聲,只是瞪了怡君一眼。
怡君當沒看到。
廖大老爺和廖書顏一起走進門來,前者神色愉悅,正在叮囑妹妹:“有什麼短缺的,只管告訴管家,外院自會幫你添置。聽雪堂一直有專人打理,只是屋子裡一時暖和不起來,今晚多添幾個炭盆就是。”
“不用。”廖書顏笑道,“我瞧著怡君住的香雪居不錯,佈置得很合我意,今晚跟她擠一擠就成。”
廖大老爺釋然,望向怡君,“聽到了吧?”
“是。”怡君笑道,“我這就讓人把小暖閣收拾妥當。”語畢,輕聲吩咐身側的款冬,款冬應聲而去。
廖大太太一直冷眼旁觀,對廖大老爺行禮之後,便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廖大老爺和廖書顏也不在意,自顧自閒話家常。
直到廖文哲進門請安,廖大太太才現出慈愛的笑容,拉著兒子噓寒問暖。
廖書顏輕咳一聲,笑意微斂,語氣淡淡地問侄子:“當差還盡心麼?”
廖文哲忙道:“從不敢懈怠。”
廖大太太的笑臉險些掛不住。
廖書顏提點道:“芝麻官也是官,總能一步一步往上升,只看你是否踏實勤勉。”
廖文哲恭聲稱是:“先前伯爺也是這樣說的,我一直謹記於心。”
“那我就放心了。”
廖大太太暗暗不悅,心說不就是讓婆家的人給文哲找了個不起眼的差事麼?有什麼好嘚瑟的?她轉頭喚丫鬟傳飯。
廖大老爺則道:“我命人去狀元樓定了一桌席面、一罈陳年好酒,估摸著等會兒就能送到。家中做的,撿兩道像樣的上桌就得。”停一停,視線掃過兩個女兒,“你們姑母回來常住,是一樁喜事。她酒量不錯,今日便破例,許你們喝點兒酒作陪。”
姐妹兩個齊齊稱是。
過了一陣子,席面擺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膳。
廖大老爺的喜悅溢於言表。他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二弟這些年外放到地方為官,妹妹因為與妻子不睦,一年也就回來一兩次,且是來去匆匆。
雙親已不在世,又一兩年都不能有一次與手足團聚、敘談的機會,偶爾想起,滿心悵然。
這次妹妹肯回來,便是放下了女子之間的嫌隙,仍舊記掛著孃家,他如何能不高興。
一餐飯,除了笑意勉強的廖大太太,一家人歡聲笑語不斷,其樂融融。
晚間,程詢沒在家用飯,帶著一幅松鶴延年、一幅貓蝶圖來到舒明達府中。
過兩日,是錦衣衛指揮使的五十壽辰,日子臨近了,舒明達才想起來,便有了向程詢討畫的事。
舒明達把兩幅畫鋪開在桌案上,再三打量,抱怨道:“帶一幅過來就行,現在兩幅,你讓我怎麼選?”
“誰讓你選了?”程詢道,“松鶴延年送給你的上峰。貓蝶寓意耄耋,送給老太爺——年節時是老人家七十六歲大壽吧?”
舒明達拍一拍頭,“你不提我真想不起來。”說著就眉飛色舞起來,“有你這麼個能書善畫的朋友就是好,給人送禮一兩銀子都不用花,就能哄得長輩們樂開花。”
程詢一笑,“難得長輩們看得上,不然只能把家底亮出來,讓你借花獻佛。”
“歸根結底,這就是白花花的銀子。”舒明達小心翼翼地把畫軸捲起來,放回匣子,“如今,少說值大幾千兩,存個幾十年,價格不知道會翻多少倍。他們都精著呢,打著附庸風雅的旗號給後輩斂財。”
程詢哈哈地笑起來。
舒明達道:“往後你要是有過得去的書畫,記著給我留幾幅,權當幫我存點兒家當。萬一老了落魄,變賣一幅畫就行,不至於沿街乞討。”
“烏鴉嘴。”
舒明達笑著攜程詢到暖閣用飯,席間道:“你要的人手,我給你物色了幾個,明日就能去見你,都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身手一流,品行可靠。你讓他們一面當差,一面提點小廝、護衛。”
“謝了。”程詢對好友端杯。
“說什麼呢。”舒明達端杯一飲而盡,“朋友不就是相互幫襯麼。”頓一頓,道,“皇上看過你的文章,青睞有加,明年你可爭氣些,最好考個狀元郎回來,那樣,我們便可同朝為臣,相輔相成。”
“借你吉言。”
飯後,敘談一陣,廖文哲和兩個妹妹道辭回房。
東次間裡,只剩下夫妻二人和廖書顏。
“大哥、大嫂,”廖書顏斟酌之後,決定開門見山,“我這次回孃家,是為著孩子們的親事。文哲的親事,舉足輕重,我斷不會插手,想管的,是兩個侄女的歸宿——這一段,大嫂迎來送往,都在忙這個,我聽說了。”
廖大太太立時冷了臉。
廖大老爺則道:“你肯幫忙,再好不過。”
廖書顏望向大嫂,“之所以如此,是因爹孃在世的時候,很疼愛